刑部大牢从来没有像这样热闹过。先是押来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郭罡,后来就有刘子飞亲自来打招呼,说要好生照顾,不日就会翻案。接着就由九门提督衙门押来了一群所谓楚国奸细——事关重大,这该是兵部接手啊!潘硕却道:“不错,原该是兵部管,但议政处说了要押这里,谁也没办法。”刑部的人好生纳闷,但是既然是议政处发话,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只问:“那接下来要做什么?”潘硕道:“议政处要亲自审。”“哦——”刑部的人想,自悦敏进了议政处,事必躬亲,这也不稀奇。于是,他们什么也没多问,送了潘硕出来。然而,到第二天,“议政处”来人审问犯人了,刑部的人才惊得下巴都掉在了胸口上——居然是翼王!居然是这个没事就斗鸡走狗的草包王爷,他怎么会揽上这档子事?再仔细一看,走在翼王身边负着手冷冰冰的这个青年不就是玉旒云么?刑部的人头脑才转过了弯来:啊,哪里是翼王要审奸细,是玉旒云的意思才对。而翼王只不过是为了得到这位冷面佳人的欢心,特别要来凑个热闹就是了!
本来担心翼王来到大牢会闹个鸡飞狗跳,但是既然玉旒云才是正主儿,她对付奸细是很有手段及分寸的,刑部的人也就不担心,按照吩咐把一行人引到了牢中。玉旒云向他们要一本犯人的花名册,他们立即双手奉上。接着,她又要他们退下,他们就乖乖地,并且远远地退开一边去了。
翼王这时真是摩拳擦掌、兴奋难耐——看他那样子,恐怕再也没想到玉旒云会派人到他府里去找他一起来“审犯人”。如今只恨自己没有打听打听犯人应该是怎么个审问法。但是又想,若然自己一窍不通,正好可以向玉旒云请教,岂不又多了亲近的机会?因此,一到拷问室,他就立刻有多白痴装多白痴,要玉旒云好好向他讲解一下对付奸细的方法。
玉旒云阴阴地一笑:“王爷这一问倒真是出人意料。通常人都以为只要狠下手来打,什么犯人都会招供,却其实并不知道内中学问很大。王爷竟先已想到了这一条,实在天赋过人。”
翼王露出既得意又担心的表情——大约他生怕玉旒云会丢下自己一个人办这无聊差事,就连忙道:“大人谬赞。小王只是胡乱猜测的,歪打正着,做不得数。一切要如何进行,还听大人差遣。”
玉旒云道:“那正好。”一边吩咐人去把岳仲英带来,一边把军中向奸细逼供的一套手段都向翼王说了。这其中即有拷打的秘诀,又有威逼的窍门,翼王一时听得毛骨悚然,一时又感觉莫名其妙,正挠头不已时,见岳仲英已经被带来了,便道:“大人,你一次讲了这么多,恐怕小王也记不住,更不知道对付什么人要用什么法子。你就说眼前这老贼,该如何对付?”
“他?”玉旒云道,“最简单不过了,绑起来,打。”
翼王听言,吩咐左右:“没听见玉大人的话么?绑起来,打!”
士兵自然依言行事。岳仲英就破口大骂:“姓玉的,你不得好死,你……”
“把他嘴堵起来。”玉旒云冷冷地吩咐,“给我好好地打。”
“是。”士兵们遵命。不一刻,拷问室里就充满铁棍与肌肉的撞击声与闷哼的□。翼王看得心惊肉跳,而玉旒云则好整以暇,坐在一边喝茶,连瞥都懒得去瞥一眼。
“我看……”翼王忍不住道,“打得也差不多了,要不要把堵嘴的布条掏出来,问问他?”
“不用。”玉旒云道,“他除了骂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翼王一愕:“那还花这么大力气打他?”
“打给人看。”玉旒云笑了笑,“来,把他解开来,带回牢房里去。不过要单独关,关在他的同党对面。”
翼王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但看玉旒云仿佛并不想解释,也就不去招惹她讨厌。待士兵把岳仲英架走了,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玉旒云从椅子里站起身来,道:“好,把那个年轻男子和那个女子给我带来。年轻男子交给翼王爷,女子带到隔壁,我来亲自审。”
“啊?分开审问?”翼王老大不愿意,“小王可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这些乱党逆贼呢,大人就不能再示范一回?”
玉旒云笑了笑:“王爷不记得我刚才教你的那些了么?审问可是一门很大的学问。我来你给解释一下吧——方才那个岳仲英是这帮逆贼的头目,身份最高,本领最好,嘴巴肯定也最难撬开。我们把他打成那个样子,再带回去给他的手下看看,他的手下会如何呢?”不等翼王回答,她自己已接下去道:“恐怕才看到,心已寒了一半。该动摇的就要动摇了。如今再把年纪最轻的那个男人带来审问,你要狠狠地打,让整个刑部大牢都能听见他的惨叫。而我就在隔壁慢慢对付那个女乱党。不管你审的这个人说不说什么对咱们有用的话,只要那女人听见他哀号,我的攻心战就已经胜利了七成。最后三成,我也很有把握。”
“原来如此!”翼王道,“这打人事很简单,让兵丁们去做就好了。我要跟你去看看你怎么攻心。”
“不行。”玉旒云立刻冷下脸来,“王爷本此来既是想帮忙也是想学点东西。学东西要循序渐进从简单的开始。而帮忙如果成了帮倒忙,那还不如不要帮。王爷请回吧。”
“不,不,不——”翼王一看她要赶自己,连忙摇手,“我不看了。我在这里帮你审问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