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人撞了一下,他打了个踉跄,见几个杀鹿帮中人正抬着一件奇怪的事物经过。那事物看来像是一个棚子的屋顶,乃是木板扎成,长约一丈,宽约四尺,大概可容十余人同时遮阳躲雨。再看远处,见这样的棚子还不只一个。心中不由奇怪:杀鹿帮修这么多木棚子做什么?
“你还没走?”一个杀鹿帮帮众问林枢。
“走?”林枢才也发现其余的武林群豪都不见了踪影,“其他人呢?你们……做这些木棚何用?”
“你们那一伙儿的人去了哪里你怎么问我?”杀鹿帮帮众甚为不屑,“我们做这些棚子自然是为了攻城用的。你若是要和我们一起攻城,就快来帮忙。若不想帮忙,就赶紧追你的同伙去吧。”
“攻城?”林枢看着那怪异的木棚,伸手碰了碰,只觉潮湿万分——那些木材竟然是浸饱了水的——木柴浸水,便会朽烂。用烂木头如何攻城?他大惑不解。
不过这时候,辣仙姑已经在那边招呼众人了。这杀鹿帮帮众没功夫和林枢啰嗦,与同伴一起抬着木棚子匆匆去了。林枢心中好奇,不由自主也跟了过去。便听辣仙姑指挥大伙儿分成二十组,有的组十来个人,有的组只有三五个人,各自有领头的。辣仙姑喊着大家的浑号,给各组编了次序,又分与一顶木棚,让他们顶着木棚往揽江城前进。
莫非是想以木棚为盾牌,躲避樾军的箭矢?林枢想,木材浸水应该是为了防备火箭吧?可是用这法子,如何扰乱樾军?他委实猜不透辣仙姑的计划。或许这女人也是浪得虚名之辈吧——方才不是连她自己都承认,打仗就是撞大运吗?说什么有骗得樾军分散兵力的妙计,也只不过是碰运气而已。
他不想和杀鹿帮为伍,但一时也没有去处,就尾随着辣仙姑、猴老三个另外几个留守的帮众,在山坡上立着,眺望揽江城的动静。
果然,当邱震霆率领的木棚子阵一出现,城楼上的樾军立刻戒备了起来。箭矢如雨而下,顷刻把那排在前面的五顶木棚射得好像刺猬一般。可是,这丝毫不能阻止杀鹿帮众人继续前进。樾军即换了火箭上来,然而火箭射到了浸水的木材上很快就熄灭了,只剩一缕青烟。樾军见状,有些着慌,忙向刘子飞请示。刘子飞上城来看了,吩咐士兵们继续放箭——只要箭矢不停,杀鹿帮中人无法从木棚下探头还击,对樾军便没有威胁。于是,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杀鹿帮被越军的羽箭压制得动弹不得,二十顶木棚扎满了利箭。不过,樾军不停射击,二十多名弓箭手射出近千支箭,一时间来不及补给,再加上弓箭手毕竟不是铁打的,这样一箭接一箭不停发射,双臂酸麻,沉重如铅。故此,樾军的攻势渐渐慢了下来。相反,木棚下面的杀鹿帮众人以逸待劳。从木棚的缝隙里看到敌人的羽箭变得疏落了,便迅速探身还击。除却邱震霆、管不着等人身怀绝技之外,余人也都是在山中打猎的好手,不需要借助强弩,哪怕是用弹弓,也可以一打一个准。有些使用袖箭的,杀伤力就更强了。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有数名樾国弓箭手被击中,摔下城墙来。林枢望见,不由暗暗赞叹杀鹿帮技艺高超。
但城楼上的樾军士兵毕竟居高临下。吃亏之后,又打起精神来向城下放箭。一蓬箭雨扑下,又把杀鹿帮的人逼回棚子下面去了。不过,他们似乎也发现这样没头没脑的乱射一气并不是长远之计。羽箭的并不及先前那么密集,只保持着刚好能压制杀鹿帮而已。
便是这样,大约也不能维持多久吧,林枢想,樾军被围困于此,无论是粮草还是兵器都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刘子飞和罗满都不是草包,必定会寻其他的法子。
且想着的时候,他远远望见刘子飞又上了城楼,不知是瞭望,还是在吩咐,但只打了一个转儿,又下城去了。再过不久,两个士兵夹着白羽音上来,吊在城楼上。朝下面哇哇喊话。虽距离甚远,并听不见,但估计就是要杀鹿帮的人停止进攻,否则白羽音就没命了。
可杀鹿帮却并不在乎,趁着这喊话的间隙,又朝城上射了几箭,撂倒了三名士兵,还有一箭几乎贴着刘子飞的太阳穴飞了过去。要不是旁边有个士兵将他推开,就已经成了箭下亡魂。城上樾军恼火起来,放箭还击。杀鹿帮的人也不甘示弱,只要觑着空子,就朝城上射击。看起来是真的不顾白羽音的死活了。
林枢望见小郡主悬在那片箭雨之中,犹如一个活靶子,随时可能被射穿——饶是方才辣仙姑说了许多憎恶权贵的话,林枢可没以为她是当真的。如今看到小郡主命在旦夕,才为她捏了把汗。辣仙姑就在离开他不远的地方。不禁皱眉投去疑惑的一瞥:莫非这女土匪真的如此心狠手辣么?虽然权贵和土匪势不两立,但那毕竟是一条人命!
责备的念头一起,他忽又觉得自己太过虚伪——这时候又搬出“一条人命”这种论调来?自己为了国仇家恨,岂不是早就把祖师的教训抛到九霄云外了吗?此刻杀鹿帮中人为达目的,当然也应该不择手段。
“娘子,你看这……”猴老三走到了辣仙姑的身边。
“再等等。”辣仙姑凝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