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人是正人君子,自然测不透卑鄙小人的花花肚肠。”冷千山道,“依我看,咱们也不必将此事看得太认真,否则就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了——粮仓和采石场咱们是一定要守卫的,该派多少人就派多少人。不必因着担心樾寇会奇袭,就调动主力过去。毕竟咱们坐拥大青河和佛手峰天险,樾寇想要大举入侵也没那么容易。他们真的过来了,我军可以轻易切断其补给线,然后再将其歼灭。所以眼下咱们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方不会落入敌人的圈套。”
“将军说的很有道理。”萧荣道,“那卑职这就去调派守卫莲花矶的人马。”
他说罢,便退了出去。留程亦风和冷千山默默对着地图。“以不变应万变。”程亦风喃喃重复着冷千山的话,“将军果然是大将风度。”
“大人说笑!”冷千山抬眼看他,“此时也没有旁的路可以走呀。”
程亦风摇摇头:“若不是对自己的计划有十足的把握,怎敢以不变应万变?必然会四处打听消息,然后如坐针毡,无所适从。程某人听了小莫的话,心里七上八下,一是担心咱们修复城防和撤入山林的计策为樾寇所洞悉,二是害怕他们来破坏。如今听将军这样一说,幡然醒悟——其实樾寇洞悉了又怎么样?他们现在只不过派了些细作过来,只要我们严防死守,他们也成不了气候。至于咱们撤入山林的计划,就算被他们猜到,又有何妨呢?除非他们不打过来,否则,咱们就会在山林中狠狠地教训他们。将军说,我们现在没有其他的路可走,这话不错,因为现在的计划已经是一切可行之中最好的选择。我这样火急火燎地跑来,倒是给将军添乱了。”
“程大人不要这样说。”冷千山道,“虽然现在以不变应万变,但是也要随机应变嘛。大人得到这消息,至少提醒咱们要好好守卫采石场和粮仓——而这粮仓又是重中之重。我看光靠县城里的那点儿人手还远远不够。我调拨一百人过去,全权由大人指挥。”
“我?”程亦风摆手,“我哪儿会指挥兵队!”
“大人不必过谦。”冷千山道,“不说你指挥落雁谷的撤退还有担任大青河统帅的事,单说你到鹿鸣山来救我,那次不就指挥得很精彩?还收服了杀鹿帮的英雄呢——说起来,这些英雄们最近不知如何了?”
福寿膏事件过去之后,猴老三和辣仙姑都回到了山寨,此后只写过一封信来,并捎了些山中土产,此外就没有联络。程亦风便摇摇头:“他们应该在山寨里逍遥吧。”
“现在若是能有他们相助,那该多好!”冷千山感叹,“唯有他们那些古灵精怪的招式才能打乱敌人的阵脚。”
现在写信给他们也来不及——程亦风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个道理,不用他说,冷千山也明白。眼下,他们除了按照原定的计划支撑下去,并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然而,小莫有可能是在骗他吗?他不信。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程亦风见冷千山满面倦容也不忍多打搅,便告辞出来。萧荣已经将那派往莲花矶的三百人点齐,正在准备他们的粮草。而要让程亦风带回城里的一百人,虽然是冷千山后来吩咐他,去却先打点妥当,连粮草也被齐。“说是去守粮仓,可不能让他们监守自盗。”他玩笑,将花名册交到程亦风的手中,“这些权当是顶替大人昨天折损的衙役吧——卑职已经交代过他们,对待大人的命令,就要像对待冷将军的将令一样。”
“其实不必萧副将交代!”那队伍里有个士兵插话道,“咱们有不少人都是从落雁谷捡回一条命来的。要不是程大人,咱们岂会有今日?”
“没错!”另几个士兵附和,“要咱们听程大人的命令,咱们是最开心不过的了!因为程大人一定不会叫咱们去送死!”
“屁话!”萧荣呵斥,“难道冷将军叫你们去送死了吗?废话连篇的,哪里有一点儿楚国军人的样子?把你们交给程大人,我还真担心你们会造反!”
兵丁们愣了愣,讪笑着,都不敢再多嘴。
萧荣便又嘱咐程亦风:“大人,你不必对他们太过客气。这些臭小子都欺软怕硬,三分颜色开染坊。你要是给他们好脸色,他们就会懒散,以后就不听命令了。”
程亦风点点头,心中只是想:士兵们如此信任我,视我为救命恩人大英雄,却哪知我资质平庸,毫无谋略?落雁谷的时候,固然有几个人因我得救,但丧命也有不少!而我因落雁谷之战而统领朝廷兵马大事,又犯下了多少错误?若不是因为我,樾国细作岂能闹出假官票的风波?又岂会将重石偷运过河?如今敌人哪里来的火炮?唉!你们说我不会让你们去送死,其实陷你们于险境的,不就是我程某人吗?
心中万分的愧疚自责。但同时也生出一股决绝之意来——他之前不是才和小莫说吗?他无论如何要“保个不输”。前途再怎么艰险,自己的能力再怎么有限,也要拼了老命,保个不输!
“萧副将,告辞了!”他向萧荣拱拱手。
萧荣也还礼作别,但还是一路将他送到大营的正门口。
正要分手的时候,只见道上一驾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