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旈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瓦砾之中。天光惨淡,她的视线模糊,支撑起身子来四周望望,只见旁边横七竖八躺了许多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极目远眺,一片灰蓝色,天海难分。半夜里发生了什么事?
有条人影从她跟前跑过。见到她就停了下来:“咦,刘兄弟,你醒了?”
她觉得头昏脑胀,揉了揉太阳穴,才问:“发生了什么事?”
“火龙峰喷发,引起的地动太厉害。”那人回答,“龙爪岛被震裂,好大一片地塌陷到海里去了。”他说着,指了指面前那片灰蓝色:“这里原来有两里地的沙滩,现在都没了。”
地动的威力,竟能瞬间改变山川?玉旈云心下骇异,虽在书中读过,却素为曾亲见。于是站起身来,朝海边走。不过十几步,就已经到了尽头。她昨天上岛时被蒙着双眼,并不知龙爪岛原来是何模样,不过却也记得,下船之后是平缓的沙滩,走了颇远才进入海龙帮的寨子。而此刻,海边变成了陡峭的石壁,虽然只有不足半丈高,但要想似昨日那般闲庭信步,已经不可能。
海盗怕她眼睛不方便,失足跌落峭壁,跟上去拉住她:“小心——咱们大伙儿昨夜都在寨子里,没出来巡视。这边的地陷下去,跟着海啸就来了,一直扑到寨子里去。好多弟兄都被卷走。不过好在大家水性好,又互相帮忙,差不多都逃得大难不死。”
看来自己是被海浪拍昏了过去,玉旈云想,也不知道是谁出手搭救。再回头望望,身后哪儿还有半间房舍的影子,只有些方石,原先可能是房舍的基础,而木质的柱子,房梁、椽子、窗户,以及房顶上的海草、螺壳等物,踪影全无——想是已经被海浪卷走了。自己还能站立于此,实属万幸。
“那你们现在有何打算?”她问——这龙爪岛看来是海龙帮的大本营,如今既被摧毁殆尽,只怕淡水和口粮也成了问题。应该要逃离此地才是吧?
那海盗仿佛听不懂她的话:“现在?现在忙着呢!刘兄弟饿了吧?先跟我来吃东西。”
玉旈云心中万分好奇。随着这海盗在瓦砾间穿行,不久到了一处光秃秃的石山,从一处狭窄的缝隙中钻过,只见二、三十名海盗聚集于此,欢声笑语不断。空气中弥散着浓烈的鱼腥味。有人见到了她,认出她就是胆敢顶撞况师父的那位小兄弟,立刻走上来递给她一条烤鱼并一碗水,又拍拍她的肩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们毫无忧愁之色,这是为哪般?玉旈云听他们一边烹鱼,一边玩笑,十分不解。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又有二十几个海盗来到了此地,大家彼此招呼,喝了水,又吃了鱼,先前的那一伙就离开了,换后来的那一群各自将腰间的网带打开,倒出鱼来烹制。
难道他们是轮班在抓鱼么?打算这样维持生命,重建海盗帮?这不啻痴人说梦啊!玉旈云想,你们疯了,我还没疯,总要问问几时可以离开这里。于是走上前去,和海盗们招呼。
“刘兄弟!”有个矮胖海盗热情地迎上来。玉旈云依稀辨出这声音,正是那个叫做阿康的,赶忙也寒暄了几句。阿康却没功夫多说,只拉住她道:“你也没事,那太好了!快跟我去救老大吧!”
“你说乌大侠?”玉旈云莫名其妙,“我去救他?”
阿康一拍大腿:“老大在龙尾瀑布受罚呀!况师父一直不肯听大家劝,老大也绝不肯忤逆师父,所以不顾咱们的反对,已经到龙尾瀑布去了。”
“海龙帮变成这个样子,他还去龙尾瀑布?”玉旈云大惊——这人疯了么?“他就这么丢下全帮的弟兄?打算让大家钓鱼果腹,然后从这瓦砾堆里重新白手起家?”
“白手起家?”阿康愣了愣,继而笑道,“刘兄弟难道以为海龙帮的一切都被海啸毁了,冲走了?哈哈,你跟我来瞧瞧!”说着,引玉旈云出了那石山中的空地,继续往小岛的深处走。渐渐的,地上的砂石被泥土取代,出现了一些东倒西歪的灌木。再行片刻,即见到一片茂密的森林,虽然有些树在昨夜的巨变中倒了下来,但大多数还屹立着,一片郁郁葱葱。让玉旈云疲惫的双眼也登时感到一阵轻松。阿康即指着那树林对玉旈云道:“其实龙爪岛大得很,会被海啸影响的,只不过是近海的那些地方。以前况师父就是在这龙鳞山里修行。后来海龙帮来了这里,才在离岸三里地的地方修了寨子。虽然当时老帮主觉得三里已经足够躲避海啸,不过为了万全起见,仓库却没有修在那里,而是建在这龙鳞山中。所以昨夜咱们损失的,只不过是山寨的几间破房子而已。”
“只损失了房子?”玉旈云不信,“你们的粮食、财物固然可以藏在这山里,那你们的船呢?难道也没有停泊在港口,而是拖到山里来了?”
“小船拖上岸了。”阿康回答,“倒是有些损失,不过不妨事,咱们弟兄们个个都会造小船。大船都停泊在龙须湾那边。龙须湾共有一湾、二湾、三湾,深浅各有不同,所以按照船的吃水不同,各归各位。那三个都是避风的海湾,不会受到海啸的影响。今天一早,已经有人去查看过,没什么损失。”
既有宝山又有良湾,而且还晓得善加运用,玉旈云想,这帮人做海盗也做出学问来了。“原来什么损失也没有,难怪你们老大去了龙尾瀑布。”她道,“你们现在只需要盖房子,用不着他来带领你们。他爱听他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