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东西吗?”小虎奇道,“我没觉得。挺轻的,不像装了东西的样子。不过我没看。”
公孙天成皱起眉头,又问:“那你一共运了多少竹篓瓦罐出城去?”
小虎道:“我运了三趟,后来守备军的军爷们进了城,到处乱糟糟的。看样出不了城了,那些人就叫我们把东西送到他们老爷府里去。”
听得此言,众人都是一愣。孙晋元道:“不是送到码头上‘兴盛商号’的货船上?”
“不是。”小虎摇头,“是送到金柳巷的宏运行。我和我大哥一起去那里,是很大的一间米铺。”说到这里,想起自己死于非命的哥哥,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孙晋元被弄糊涂了:“怎么又冒出个‘宏运行’来?”
“或许是贼人另有一个窝点。”一旁的师爷道,“先派人去端了,免得他们又跑了!”
“言之有理!”孙晋元喝令衙役们,“还不快去瞧瞧——果然有‘宏运行’这么一间铺子,就给本官查封了。东西统统没收,人全部抓回来问话。”
衙役们又要在乞丐窝里寻找活口,又要处理死尸,还有些去寻找蔡老九了,早就忙得四脚朝天,哪儿还有人手往金柳巷去?正犯愁时,见到那几个去蔡老九家的匆匆跑回来了,忙问他们有何发现。
“鬼影也不见。”那几个衙役答道,“家里冷冷清清的。邻居说,昨天没见他回来。”
“难道是昨天没到家已经被贼人捉走了?”孙晋元看了看公孙天成。
老先生面色阴沉,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思考其中的曲折,又似乎是早已明白了原委,却不愿相信那就是真相。片刻,才道:“只怕他不是被人掳走了,而是根本同万山行是一伙儿,昨夜已经逃之夭夭。”
“此话怎讲?”孙晋元惊骇。
公孙天成道:“贼人要带着大量赃物逃走,却也知道官府会对他们穷追不舍。所以他们就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烟幕,引咱们追赶错误的目标——先是绿竹巷口的茶楼伙计,将我们引到人去楼空的楚秀轩,他们却在绿竹巷里利用乞丐搬走了赃物。接着他们又叫蔡老九前来自首,引我们去追赶‘兴盛商号’的货船,其实是为了袭击水师,而赃物根本就不在那船上。如今为免赃物的真正去向被我们查出,就对大树营的乞丐窝痛下杀手。蔡老九任务完成,自然销声匿迹。”
“这……”孙晋元的脑筋转不过这么多弯来。白赫德却正色道:“公孙先生,你怎能如此怀疑蔡弟兄?我亲眼看见他被恶霸逼害,差点儿丢了性命。当时他被打得奄奄一息,是我亲自和几位弟兄一起把他抬进教会去。他又怎么会是万山行一伙儿的?他一定是被贼人掳走了!”
孙晋元也觉得还是这个推测可能性大些,摸着冒汗的额头,道:“我看蔡老九多半也是被掳走了。万山行的贼人狡猾万分,可能早也做了几手准备,除了叫人往船上搬货,也叫人搬去金柳巷,说不定还有别的地方……蔡老九如果是他们一伙儿的,怎么会上交那么一大包银子、银票?”
“他不上交一大包银子、银票,我们又怎会轻易相信他的话?”公孙天成道,“如此看来,也许贼人手里掌握的根本不是那两间银号的银票,也可能他们手里的还是现银,只不过藏在了宏运行……也可能……”老先生的眉头已经打起结来,似乎长久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情况。
“管他这个可能,那个可能——”孙晋元道,“反正先等金柳巷那边有了消息再说——严八姐不是还在顺丰县追查吗?我再出个告示,通缉蔡老九,不管他们虚虚实实,弄出多少花样来,他们只有几个人,朝廷的官兵千千万,总能把他们困死了,抓到了。”说罢,号令手下按吩咐办事,自己则不愿继续在这遍地死人的乞丐窝里逗留,掩着鼻子上了轿,回衙门里等消息去。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去金柳巷的衙役们前来回话——那里的确有个宏运行,而且一如小虎所交代,是一间颇具规模的米铺,更加值得注意的是,老板是西瑶人,开业才不过一个月的功夫,算来和万山行几乎是同时来到凉城的。经搜查,其货仓中有米粮七万余斤,帐房有现银五万余两,此外根据账本记载,在凉城几间银号中尚有存款六十余万两——试问一间刚开业的米铺,哪儿来这么多的银两?可见是来路不正。于是衙役们当场查封了宏运行,将大掌柜、二掌柜、帐房等人统统抓回了衙门来。
“哈哈,这可妙极了!”孙晋元本以为自己此番丢定了乌纱帽,不意竟然由此转机,大喜过望,当即升堂审问宏运行的一干人等。要他们交代万山行的同党逃去了哪里,其余的赃物又运向何方,打算乘胜追击,一举破了此案。
谁料那几人都同声喊冤,说自己是正当商人,和万山行素无来往,至于那些银钱从何而来,账本上都记载得清清楚楚,每一笔生意都有单有据白纸黑字,绝对没有一分一毫是不义之财。
孙晋元如何肯信,命人大刑伺候,将几个嫌犯打得皮开肉绽。但几人仍是一齐喊冤,绝不肯承认。
“大人,要再这样打下去,只怕将嫌犯打死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师爷献计道,“反正咱们有小虎这个人证,而宏运行里来路不明的财物便是物证,咱们不如尽早把人犯移交刑部,甩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