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殿下送的。”凤凰儿道,“奴婢……奴婢一时糊涂,忘记大家要为皇上祈福,不能戴首饰……”
“殿下送你的?”皇后的面色阴沉了下来,“你们都回去吧。”她吩咐各宫妃嫔和崔抱月,又叫身旁的太监:“你去请太子立刻过来见我。”
众妃嫔久在后宫,都知道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见怪不怪,一一告退。崔抱月却很是窝火——出生入死铲平了疾风堂,只落得二品命妇,穿如此盛装捂了一身汗,只听皇后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现在又匆匆将她打发,简直没把她当一回事。她气哼哼走出来,就踢了绣花鞋,拔掉头上的钗环,低声骂道:“什么玩意儿!给我这套破衣服,倒不如给民兵配几门火炮!”
“夫人可千万别想把朝服卖了买火炮。”领路的太监提醒道,“外头可没人敢买呢——这都是官用的缎子,普通人可穿不起。”
“哼!”崔抱月没好气,“土布也是穿,绸缎也是穿。少把银子花在梳妆打扮上面,我军就可以有最坚固的堡垒,最精良的兵器,还怕樾寇吗?你看刚才这些娘娘们,不穿红戴绿,素素净净的,不也挺好看?”
“噗哧!”太监笑了起来,“夫人对带兵打仗懂的不少,对穿衣打扮还真没研究——您以为素净衣服便宜么?要用素净衣服来争奇斗艳可要花费更多的银子和心思呢!花布可以用颜色取胜,青布、白布、蓝布,这些素净的料子非得用织工取胜不可——怎么织,怎么绣,若隐若现,犹抱琵琶,嘿嘿,这其中的学问可大着呢。还要熏香——夫人不晓得,一瓶玫瑰香露要用整园子的玫瑰花,工序繁复,差不多比一瓶子黄金还值钱!”
崔抱月咂舌不已。
太监又得意洋洋地继续说下去:“就连首饰,也是素净的更难做。金银翡翠有什么稀奇?白檀香木的簪子,象牙的簪子,看起来古朴、不扎眼,但精雕细琢,功夫可大着呢!此外还有把鲜花烘干镀上一层银的,那就跟真花一样了。您别看这样用的银子少,但是比用纯银铸造一朵花还要贵重呢!”
“你懂的还真多!”崔抱月冷哼道。
“可不是!”太监听不出她是讽刺自己,径自说下去,“要说这给干花镀银法子,就是我的叔叔创出来的。他是银作局的管事。这世上除了他之外,还没人能造完整的银花呢——银玫瑰、银牡丹、银勺舀、银莲花……都是专门造给皇后娘娘的。”
“得了!得了!”崔抱月捂着耳朵,“你也不必领我出去了,你要跟我一路讲衣裙首饰,我非吐血不可!公公留步吧!”说着,甩开大步朝前疾奔,眨眼就把太监甩得无影无踪。
她光顾着逃跑,完全不辨方向,跑了一阵,才发觉走错了路——进宫来时,分明没有走过这里。于是又回头去,走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到宫门口。她停下来环视四周——虽然之前也曾经进过几次宫,但都没有来到过眼前的所在。居然迷路了!她叉着腰: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此刻,想要回去找那带路的小太监也不可能。她只得硬着头皮自己乱撞,想随便找个太监宫女问一问。然而,天晓得她跑到了什么地方,连鬼影也少见。太阳烤得她满头大汗,愈加感觉晕头转向。终于看到一处宫房开着门,似有人声,便急急走了过去。但见门上挂着“银作局”的牌子,原来她莽莽撞撞来到了宫里负责打造金银器饰的地方。
方要进门去,忽然听到有衣袂划空之声,分明是有人飞身跳跃——习武之人对此最为警觉,她立刻循声望去,便见到一条人影蹿上了银作局的屋顶。
光天化日之下皇宫里面也能进贼!崔抱月登时来了精神,看你往哪儿跑!也点地一纵,跃上屋顶。
前面那贼身手不凡,不仅动作迅速,而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刻就发觉有人跟踪,“呼”地回身丢过一枚暗器来。崔抱月闪身避过,怒斥道:“呔,哪里来的——”下文还没骂出,却见那贼一个闪身跳到了自己的面前,将面罩一扯:“别叫!是我!”竟然是管不着。
崔抱月好不惊讶:“你……二当家,你难道老毛病又犯了?”
“嘘!”管不着拉她躲到屋脊后——显然方才她那一喝惊动了银作局里的太监,有好个人跑出来看看究竟。不见异常才又回到屋里去。
“二当家,你这老毛病也该改一改了!”崔抱月道,“怎么能见到好玩的东西就偷呢?你现在也做了官,还这样没规矩!”
管不着白了她一眼:“你现在做了诰命夫人,怎么还飞檐走壁?五十步笑百步!”
“你要不偷东西,我能飞檐走壁追你么?”崔抱月怒道,“你们这些山贼土匪,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也学人掉书袋!”管不着不屑道,“算了,我才没功夫跟你吵——再说,我也不是来偷东西的,我是来还东西的。”
那才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崔抱月狐疑地盯着管不着。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管不着道,“之前公孙先生拜托我来这里偷一件东西,说是要用来惩治一个陷害忠良的大恶人,听说这人还想害死符小姐。可是今天公孙先生忽然又说计划有变,不要再用着东西了,让我把它还回来。我才来跑这一趟。”
“是什么东西?”崔抱月好奇道,“给我瞧瞧。”
“也没什么大不了。”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