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听了桑隆的话心中微微一动,脸上依旧没有半分动静,道:“闻得老夫人昨儿抵达边关,我瞧着寒冬无情,皮子就孝敬老夫人做个褥子罢。”他年年打猎都有所得,年年孝敬家中父母,今年不送家里也使得,横竖桑家和他们家也有多年交情。
桑隆呵呵一笑,走过来拍拍他的肩,道:“你不算是外人,那我就收下了!”
周鸿听了,面上顿时掠过一丝不自在。
桑隆对此却是十分满意,显而易见,周鸿并不抗拒这件婚事,这样就好,即使两家长辈都愿意了,又有当今赐婚,可到底得他们自己心甘情愿才能过好日子。
转头过了一个月,等虎皮硝制好了,桑隆连同几张鹿皮、狐皮一并给了黛玉,黛玉十分推辞,桑母却笑道:“你伯父年年打猎,年年都得,家里不缺这些好皮子,你好容易来一趟,眼瞅着要入冬了,这又是今年的新皮子,你留着做褥子或是冬衣罢。”
黛玉舍不得将虎皮分割,亦未添里子,以整张虎皮作褥子,家常坐卧时用。
对于这张虎皮,黛玉十分喜欢,一日都离不得。
雪雁却用鹿皮给黛玉做了两双小靴子,又用狐皮给她做了一件袄儿和一条裙子、一件褙子,道:“干娘还说山海关冷,我瞧着还不如京城里冷,倒是听说关外极冷。”
黛玉低头给桑隆做手闷子,抿嘴笑道:“冷不冷,经过才知道,现今刚进十月呢。”
说完,黛玉放下针线,抬起头揉了揉脖颈。
不知不觉她们来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了,不比在荣国府里的拘束,桑母经常带她出门,或去别的将领宅邸做客,或去山寺焚香,偶尔还能登高望远,亲眼见到了渤海之浩瀚,角山之险峻,这样雄奇之景,绝非大观园堆山凿池之色可以比拟的。
看到这样的景色,她心胸眼界大为开阔,诗兴大发,每回游玩归来都做得诗篇,山水城楼风俗遗迹皆成诗句,被雪雁录成集册,说等明儿回京拿给姐妹们看。
黛玉自负其才,对此自然得意不已。
雪雁道:“这里环山绕水,又有山海关城挡着东北寒风,吹在脸上倒比京城里软和些。”
虽然尚未落雪,但是刚一入冬,黛玉便换上了棉衣。
看着黛玉坐在虎皮中间,把两只虎前腿皮搭在肩上,身形娇小,面容红润。雪雁只觉得目眩神夺,分外好看。猛虎珍稀,能猎到猛虎的人少之又少,反而猛虎下山容易伤人,虎皮极为罕见,她在贾母房中倒见过一回,论起齐整却不及眼前这张。
黛玉虽然灵透,毕竟年幼,只顾接受桑隆和桑母的慈心好意,当是桑隆打猎得来,这一个月里桑隆又去打了两回猎,不怪黛玉不知。但与她相比,雪雁没忘记这些皮子似乎是那位叫周鸿的四品武官打猎得来的,并非是桑隆所得,桑隆打了几回猎物,其中并没有猛虎。
把周鸿猎来的皮子送给黛玉,这是什么意思?
四品武官也算是一名将军了,位列武官中游,可是他年纪轻,雪雁曾听婆子说过,周鸿今年十九岁,十九岁的四品小将,并非倚仗门第而全靠自己在战场上立功,显然很有真本事,贾政做了几十年的官,现今还是从五品,今年依靠元春之势,方点了外任,并未升官。
和贾政相比,周鸿真真称得上是年轻有为。
雪雁觉得桑隆夫妇两个年高德勋,不会无缘无故地如此行事,奈何她虽然是一肚子疑问,却不知问谁,亦不好开口,只得暗暗观察,意图得到解释。
桑母很快察觉到了雪雁的疑惑,不禁一阵失笑,说给桑隆听。
桑隆并不在意,道:“如海信中着重点明这丫头极为要紧,看着她对玉儿忠心耿耿,我倒放心了。难为这么个伶俐丫头为玉儿处处费心,何况这件事已有八、九分了,不过因为旨意没下来,只咱们两家心知肚明,不好告诉玉儿知道,但是叫她早些明白好。”
桑母笑道:“也好,鸿哥儿都知道了,哪能瞒着咱们玉儿?”
说着,次日便叫来雪雁,如此言语一番。
雪雁闻言一呆,她虽然隐约猜到了两分缘故,但还是没想到黛玉的婚事这么快就定下来了,能让桑隆夫妻如此乐见其成,想必周鸿极好,想到平常和婆子们闲话聊天,她们口中都对周鸿有所赞誉,不禁先放下心来。
桑母笑道:“你心里知道便罢了,平时留心些,别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情来。”
雪雁犹豫了一下,道:“是否告诉姑娘一声儿?”
桑母抿嘴一笑,道:“你这么个伶俐人儿,怎么倒糊涂起来了?”
听了这话,雪雁会意,桑母是让她叫黛玉知道,但又不能明说。
桑母道:“那些皮子和别人有什么瓜葛?我有许多,用不着这些,方给了你们用,给你们姑娘做衣裳时,难道你们就没得?别人都不曾留意,偏你仔细。”
雪雁笑道:“我们姑娘待我一向好,给姑娘做衣裳时,我也做了一件大毛的坎肩儿呢,真真出的好风毛儿,倒便宜了我!只是我们姑娘谨言慎行惯了,我须得小心些儿,以免出了什么事情妨碍到姑娘身上。听太太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
对于她的忠心,桑母没有丝毫怀疑,点头微笑道:“这些是鸿哥儿特特孝敬给我的。”
雪雁一听,眼睛微微一亮,满心欢喜。
桑母如此言语,那就是告诉她周鸿自己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