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一语未落,众人面上皆是一惊。
德珍亦是遽然一惊,只想到四格格之殇与她有关,虽说她是问心无愧,但终觉得这一切她难辞其咎,漫漫愧疚撕咬她心。
玄烨顿时龙颜震怒,一个拍案而起,脚一口蹬上小太监的胸口,厉声斥责:“滚!”话犹未毕,看也没看一脚踹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小太监,人已撩帘向四格格的病房阔步走去。
众人一时惊过,到底是早知四格格凶多吉少,纷纷回过了神,见玄烨一身戾气的冲向病房,忙齐跟了上去。
这等于是见四格格的最后一面,德珍也忙叫了秋林:“快,我们也过去!”一面说着,一面让秋林搀扶着她随众跟上。
外面风雪依旧,乳娘杖毙的尸身已不见踪影,只剩沁在雪地上的殷红鲜血。随着玄烨从廊檐下一路走去,如松侍立在旁的御前侍卫逐一跪下,梁九功见四格格的病房到了,忙不迭快跑上前推开半掩着的房门,躬身紧挨门扉侍候玄烨入内。
屋子里,左右院判并两名擅小儿科的太医正一筹莫展,陡然一见直闯进来的玄烨,吓得霍然跪地,颤声齐呼:“奴才该死!”
玄烨置若罔闻,脚步不歇的径自走向床榻。
张贵人正坐在榻上,抱着已没气的四格格哭得死去活来,听到众太医谢罪声,她神色茫然的抬头,看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玄烨走过来,似不认识的一般,愣愣的看了半晌,忽然就一下放了四格格跪地哭诉道:“皇上,臣妾就这么一个女儿,为什么……呜呜,谁还我女儿……”毕竟是软性子。说了一两句,只是掩面而哭。
玄烨早忘了张贵人,只对四格格颇有些为父之心。于是直望床榻一看,见四格格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因才断气并不太久,面上还是红彤彤的,闭着的两只眼睛也红肿的像桃核,可见走时受尽折磨。
一看之下,玄烨怒火滔天,一脸铁青的转身,勃然怒喝:“一群没用的废物!四格格不过是一般的伤寒。你们连这也治不好!”
四位太医见龙颜如此震怒,个个骇得面如土色,半阵才有右院判砰地磕头,舌头打结的颤声道:“四格格原先是一般的伤寒。可是到了后面累日受冻,已成了极重的幼儿肺炎。最近几日四格格又被冻得厉害,不止呼吸衰竭,而且心力衰弱,奴才们才救治不得……”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擦拭额头的冷汗。
玄烨听得“累日受冻”。双拳捏的咯咯直响,却是不怒反笑道:“自朕亲政以来,民间尚没有被冻死者,没想到堂堂的大清格格,朕的亲生女儿居然会被冻死。真是天下一大奇闻!”
“皇上息怒!”佟贵妃见玄烨如此,连忙率众跪下。
玄烨依然怒不可遏:“你们一个个都是行医数十年的名医,连小格格受冻都没发现,朕如何留得你们继续当值,岂不是还要枉送更多性命,来人——”
“皇上!”眼见头上乌沙不保,右院判大声一叫,砰砰地叩首解释道:“奴才们也无奈,每日为四格格看了病,是有觉得四格格受了冻,但每一次追问,都被那乳母搪塞说四格格绝没有被冻着,奴才们又不了解四格格的饮食起居,也就只能当四格格是换了疑难杂症,直至今日乳母的行径被揭露,才知四格格是受冻而亡。”
玄烨今日大清晨赶回宫,为得就是德珍是否已诞下皇嗣,却没想到闻知是皇子的喜悦不及体会,就闻得四格格命在旦夕,一时震怒之下竟一味只罪在乳母,倒忘了另一茬。现下一听,他立时怒火更炙:“皇子皇女一出生,就有八个奴才伺候,难道伺候四格格饮食起居的只有这个乳母,其他人呢?他们在哪里?”
佟贵妃见玄烨看向自己,心中一跳,连忙起身向玄烨解释道:“皇上,这几个就是伺候四格格的奴才。”
被佟妃这样一指,跪在墙角边的几个太监宫女吓得哀嚎不已,只有一个胆大的小太监勉强开口哭道:“皇上饶命!奴才全不知情啊,四格格她夜里一直都是乳母照看,上月四格格每到晚上就哭闹着要她的小白,到了后来奴才们才会没想到四格格哭是因为冷。等到昨夜听得小格格哭了几声便没音,好奇得来一看,才发现那乳母竟然将屋中唯一的炭火拿到自己身边睡觉,四格格的被褥也掉在了地上,就一件中衣冻得快没气似地躺着不动……”
哭声犹在,张贵人似受了打击一般,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起来,垂泪呓语:“我原以为她是为了小白哭闹,没想到竟然是被冻着了……原来是我害……”
玄烨剑眉深锁,厉声打断道:“小白?这又是谁?”
张贵人神智似有不清,没有答话,只踉跄的徘徊在床前。
那小太监抽噎了两下,抬头答道:“小白,就是四格格养得小白猫。”说完,在随佟贵妃起身的人群中看见德珍,又补充道:“上月初一的暖炉会上,德贵人将四格格的小白猫失手 挥进炭火中烧死,四格格从那开始就开始哭闹了着要小白了。”
玄烨眸底一凝,目光转向德珍。
抑下对四格格的愧疚,德珍倚着秋林的搀扶上前,欲以解释那日之事:“皇上……”却不及言语间,原本似失了神智的张贵人,精神瞬间一振,猛地一下冲到德珍的面前,满脸扭曲的恨意。
德珍吓了一跳,以为张贵人要做什么,下意识的倒退数步,愕然道:“张贵人你——”声音戛然而止,只见张贵人愤恨的指着德珍,歇斯底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