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也没能打击秦姑娘的信心,她甚至没有回应杨氏的挑衅,挽着袖子一言不吭的涮洗溺桶。
心中却在咬牙,且等将来……
不过多久,废后因知刺帝自刎而殉死一事传来,秦七娘甚至没有一滴眼泪,因为这样的结果早在她预料当中,自身处境险恶,未来坎坷,“‘女’诸葛”没有闲情逸致伤‘春’悲秋,沉湎在痛失亲人的哀伤里。
秦姑娘只能集中‘精’力为自己打算,要怎么才能摆脱困境,步步为营再归富贵。
正当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在役庭静观其变忍辱偷生以谋出路的时候,忽有变故,宫廷竟然也不能待了,太皇太后要让她与她的姐妹们一般,换个地方做苦力。
这让秦子若呆怔许久,却没有万念俱灰。
人在艰险待得久了,一直倚赖的就是妄想中的再获富贵咬牙坚持下来,渐渐也就变得盲目乐观,倒更适应变故。
秦子若想起从前听过的许多传奇——名‘门’闺秀没为官奴,甚至沦落至烟‘花’柳巷,到底凭着才貌双绝与众不同大受追捧,被多情郎君救出苦海,最终与良人恩爱携老、幸福圆满——最成功最典型者,就是蔷薇娘子。
这么一想,去为官奴倒比留在宫中更多机会。
子若姑娘认为自己虽不识医术,可琴棋书画却胜蔷薇娘子许多,更何况还有智计百出,出了这宫墙的限制,说不定更有用武之地。
那叫一个信心十足,完全不受变故的困扰,反而暗存兴奋。
坐井观天自命不凡的人,更不识得世情百态,子若姑娘毫无意识,她的智计百出是靠自家父祖兄长鼓吹,就连废帝当初也不尽信,只不过认为七妹妹要比普通闺阁稍强一些而已,更别说“欣赏”她的这些人眼下何在?真亏她还有这般自信。
很快到了秦怀愚父子处刑的日子,他们俩,被判凌迟。
而秦氏一族凡八岁以上男丁,处斩。
得生将为官奴者,一个不漏跪于当场观刑,秦子若自然没被遗忘。
宣武‘门’外,群情沸腾,百姓喊杀之声震彻九宵,甚至有人不顾京卫挡前,冲入刑场分拾罪逆血‘肉’,投食恶犬,更有不少菜梆破鞋,铺天盖地袭向秦氏‘女’眷,那些“愚民”,个个咬牙切齿怒目恶言,秦子若竟亲眼目睹她的一个年龄尚小的堂妹当场吓死!
直到这一刻,“‘女’诸葛”才感觉到了一丝惧意。
她紧紧闭眼,不去看父祖被缚刑柱受刀剐处死的惨烈,可如雷震耳的民愤却不受控制地侵入耳里,让她忍不住颤抖。
心底却仍有个声音,忍过去,忍过这最后一道关隘。
这还远远不是最后。
归化,就像一个地狱再等着秦子若。
一路之上,押赴秦子若的衙役并未对她着意苛刻,甚至还极为照顾,没有像对待普通官奴般铁锁加身徒步而行,而是给予了乘坐囚车的待遇。
这让秦姑娘“饱受惊吓”的心灵得到了修复的机会,渐渐平和,妄念与期望又隐隐冒头。
可是当抵达归化的那一天,城中百姓“夹道相迎”,显然都被预先告知这位官奴的身份——秦怀愚的嫡孙‘女’,废后一母同胞的妹妹,毒杀包都司勾结北原犯境之罪魁家眷,并且听说这位并非普通闺阁,实为助纣为虐对废帝出谋划策的妖‘女’!
归化百姓痛失家园与亲人的一腔怒火尽都发泄在秦子若身上。
当囚车近前,与宣武‘门’外的喧嚣不同,归化城外鸦雀无声。
可一双双充盈血泪的怒目,甚至比当日夹裹飞雪的北风更要‘阴’冷,让秦子若切身感觉到父祖当日身受酷刑的剧痛,她终于听见自己牙关颤抖的声音,竭尽全力也不能遏制。
尚不及真正绝望……
沉寂的人群突然发出一声哭嚎,显得尤其尖厉。
一个‘妇’人,骨瘦如柴,冲向囚车。
“杀千刀的罪逆,都是你们秦家,助纣为虐,帮着废刺帝残害忠良,勾结北原贼蛮进城,我的家人,公婆夫君、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就连才刚出生的孙儿都不能幸免!若不是我那日因事回了娘家不在城中,也会死在北原兵手里……还不如死了,留我这一个人,以后要怎么活!”‘妇’人手臂伸进囚车,竭力揪灯秦子若:“罪逆,我要你偿命,为我家人偿命!”
一旦开始,就没有结束。
有那壮汉,脸上无鼻,耳朵也缺了一只,声音嘶哑:“妖‘女’,看看我的模样,是被北原军残害,好容易才逃得一命,父母妻儿却无一得保!”
更多的人涌向囚车,秦子若苍白的辩解与申冤,被愤怒的责问淹没得连她自己都难以听清。
归化这座城池,不容秦子若进入。
她最终死于‘激’愤的百姓之手,就连所乘囚车都被拆得粉碎。
没有人用利器,只是拳脚加身。
秦子若代替她的父祖,使得归化百姓的仇恨有了宣泄之处。
她的死讯传回锦阳,太皇太后只听一个结果,再没兴趣关注过程,旖辰却细细追问了究竟,得知秦子若几乎尸骨无存,险些被万众踩踏成为‘肉’泥,没有笑意,只有冷肃。
便是这样,也远远不能释怀,仇人们死得再凄烈,也换不回她深爱的人。
旖辰只对新帝说道:“顺哥儿,你要记得,这都是你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