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荇一直以掌摁剑,站于一侧,这时举目四顾,不难发现部众中有几个面带张惶之辈,神‘色’鬼祟,紧咬腮帮,脖子上青筋暴‘露’,但谁也不敢再贸然出头,甚至不敢与虎视眈眈的蔡振对视。
“当今天子,实为篡位,早在先帝在位时,就有意夺储,先福王被其毒杀,太皇太后已察实据。”虞沨继续说道,目光缓缓扫过围坐在侧的十二指挥面部神情。
很微妙,竟然都不曾惊疑。
“众位皆知,先帝崩前未留笔诏,而听闻口诏者仅有太医院使江清谷,当年太皇太后以为江院使深受先帝信重,才未质疑,可天子登基之后,真相逐渐浮现,便是江清谷,原来也早与天子勾联,先福王之死实与他有莫大关系,并,先帝早已生疑,暗察江清谷。”
这些话,当然都是与太皇太后商议好的。
“更有,归化失守,竟然也是天子一手造成,暗害包眺,以致归华十万军民命丧北原敌军!”
这话一出,十二指挥才震惊不已。
“卫国公收复归化,奉令讨伐北原边境,却在战场,险些被副将钟光兆暗害,万幸卫国公早有防范,非但脱险,并将钟光兆当场捕获,其与部众假冒北原军,被捕时还穿着北原军服。”
在座中人都为武将,哪能不知钟光兆与秦家的关系,而钟光兆之所以开赴归化,也是天子执意。
“御史吕简,奉太皇太后懿旨暗察包眺中毒一案,当归化收复,北原将领被卫国公生擒,‘交’吕御史审讯,已经招供,与之勾结暗开城‘门’放其入城者,便是归化佥事尤安。”
又是一个与秦家密切相关者!
“消息递回,天子立即称病,迁往汤泉宫,不过半月,就发生今日之事,意在何为,昭然若揭。”虞沨又再说道。
眼光到处,已经看见不少指挥铁拳紧握。
“是以,太皇太后下旨,遣孤诏集众位,为护君国,清除‘奸’侫……当伐逆帝,扣其回宫待审,明日早朝,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列举罪证,公审逆帝。”说完这话,虞沨微有一顿:“太皇太后察知诸位因家眷陷于逆帝之手,为免罪逆失利时加害众位亲族,预先堤防,将众位亲族集中安护。”
话音才落,已经有人摁捺不住起身,双目圆瞪:“殿下这话是说,我等家人都被太皇太后……”
说是安护,其实无非就是扣为人质以作要胁。
不仅诸卫指挥,便连其部卒,家中亲眷大多居于京都,这时都忍不住变‘色’,虽是窃窃‘私’语,但人数众多,顿时喧吵起来。
便有那早已摁捺不住者,抓紧时机叫嚣:“楚王殿下说这么多,实际还不是以我等家人要胁,倘若真如殿下所言,何需行此鬼祟之事?”
这回,虞沨甚至不需再出令剑,蔡振还没瞧清是谁在喊话,便有宫卫持剑上前,“锵”地一声出鞘之音后,短促惨呼,一切也归于寂静。
包括西山卫指挥的脸‘色’都很不好看起来。
虞沨再一挥手,身后宫卫闪出一条路来,然后是一列锦衣踏步上前,有白发老者,也有青壮之士。
都是十二指挥的家人,颇为重要者。
可手足无绳锁拘缚,就连穿戴也甚是齐整,衣不染尘,更不可能有伤痕血迹。
“太皇太后只是为了防范罪逆趁‘乱’行祸,诸位家人,由孤护送出城,可‘交’诸位安置。”
竟不是要胁,而是将家人送返?!
原本义愤填膺的指挥们怔在当场。
这又是收服人心之举,有此一着,太皇太后的慈厚与天子的‘阴’诈对比显然。
自然,将部份人质‘交’返之前,太皇太后已经针对形势做了动员。
这时,当先一位鹤发长须的老者便声如洪钟断喝出口:“逆子,太皇太后奉先帝遗命监政,尔敢不遵懿旨?”
便有一指挥双膝脆地:“父亲息怒,实因母亲她……仍陷汤泉宫,又因天子有令,儿子也……不敢不遵……”
“虽说忠在孝上,更在义前,不过孤甚能体会诸位为难之处,便是太皇太后,也不曾怪罪诸位。”虞沨缓缓说道,亲自上前扶起那左右为难的指挥:“孤今日称誓在先,决不会置诸位家眷不顾,且待稍时,当竭力救助诸位家眷平安。”
“人质”们却纷纷跪地,口称为臣者当忠大义君国,不敢因‘私’情罔顾。
而西山卫指使也率先投诚,跪称谨奉懿旨。
“诸位指挥本为忠信良臣,原也不料逆帝竟是矫诏篡权,不明究里,当奉君令自然遵循,是以明知闭城‘逼’宫之行而摁兵不动实不为罪,可诸位也当‘洞’明,逆帝若非心虚,何需以天子尊位却用臣属家眷‘性’命相‘逼’?可见逆帝也知诸位忠君奉国,才行‘逼’迫之事。”虞沨见其余仍有犹豫,也点到即止。
言下之意,天子信不过十二京营,就算指挥们受‘逼’遵令,事后也不会真被赏功,天子多疑,一旦大权在握,定然会用心腹取代京卫之职——就算十二京营随天子‘逼’宫,天子仍会以为他们是为顾家眷,将来若再有旁人‘欲’行叛逆,把家眷掳掠,指挥们岂不也会被‘逼’逆上?天子哪会安坐无忧,非得清算不可。
别说眼下权位,也许最终‘性’命难保。
被‘逼’投诚与主动效忠,原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虞沨这是采取“以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