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愚预料得不错,楚王妃眼下还真有杀人的心!
赶返及到近京,渐渐就听说了楚王病重的风声,当过大名府,旖景几乎是马不停蹄,这番奔驰而回,一到祟正坊,就见牌楼里外围堵着一大群闲人,当中有个虬髯黑须的汉子,袖子卷到了胳膊肘,一脚蹬在石基上,边上还立着个尖嘴猴腮的小青年儿替他打着蒲扇,那嗓音,豪迈得很:“楚王病危,太妃病重,按说大长公主也是姻亲老祖母,前去探望也是情理当中,但到底是两家人,几乎****都去,什么居心?更别说,正经的宗室反倒被公主赶了出来,不让人家尽孝,眼下王妃和郡主可都不在京都,楚太妃身边没有小辈照顾,宗室晚辈正该侍疾,是人家孝义,大长公主虽也是宗室,到底是外嫁女,凭什么阻止!”
便有另一人附和:“可不是,王妃无子,显王膝下就只有楚王这个独子,一旦殁逝,便就断了香火,定是要在宗室过继个子嗣,大长公主这么霸道,说不定就是为了让苏家子嗣过继,世间却没有这般道理,亲王爵位,怎么轮得着外姓?”
旖景听了这番话,只觉心里像是撒了钢针,二话不说,直接下令亲兵将这两个诋毁诅咒者押扣下来,围观众人倘若四散者不管,要是有人阻挠抑或闹事,一并扣捕。
她打马入坊,没有闲心搭理身后那一番混乱。
却早安排了亲兵打前报讯,长史官及几个心腹幕僚已经在角门处迎候,便是夏柯、秋霜也得了消息,正在门内焦灼不安,一见王妃归来,长史当即迎向前来,旖景又吩咐了一遍,让他与审理正仔细盘问稍候押解过来的无赖。
又连忙询问虞沨的情况,确定传言不虚,王爷病势沉重,尤其近三、两日,更是昏睡不醒,稀粥汤药尽都无法服用,虽有多位医官日夜不休诊治,高热不退,连意识皆无,老王妃着急上火又悲痛难忍,也病倒了,太皇太后一日几回打发宫人询问,这一应琐碎说来,两个丫鬟也是强忍哽咽。
旖景心里越更慌乱,几乎不能思考,抬脚就要往关睢苑走,可又牵挂老王妃,便是依礼数,也该先去探望问候,就这么犹豫迟疑一番,她先是听有人在与长史出主意:“那些个市井之徒多半是受人收买才敢挑衅,想必也盘问不出什么,在这当头就怕有人心怀恶意让王府担上人命,即使扣押,少不得五花大绑,防的是这帮人行凶陷构,与其刑逼,其实倒不如利诱,他们既能被人收买诋毁大长公主,必是贪财如命,只要好处给得足,不怕不会交待。 ”
旖景转头看了一眼,原来这人是古秋月。
自打虞沨病重,古秋月便主动登门打点周全,前两日就有闲汉散布谣言,他原就谏言将人扣审,免得流言蜚语纷扰搅和得宗室那些别怀目的之人再来捣乱,让老王妃更添悲愤,可显王见儿子已是不好,母亲也病重不起,实在没有心思与这些闲汉理论,长史官没得允准也不敢擅作主张,竟就拖了下来。
旖景这时也没心思处理这些闲事,却仍冲古秋月施了一福,道声“有劳先生主持这事”,也便是赞同了古秋月的主意。
她恨不能五马分尸的是“趁乱挑祸”的主谋,并非这些无知市井,至于主谋,几乎不用脑子也能断定,天子再怎么也不可能无聊狭隘到这样地步,定是秦怀愚,才吃了大亏睚眦必报。
正要去荣禧堂,却见祝嬷嬷也迎了出来,匆匆一个福礼,含泪就说一句:“王妃总算回来了,老王妃有话,她没什么,又有大长公主、福太妃、平乐几个在侧,让王妃安心,快去瞧王爷。”
有了这番叮嘱,旖景再不犹豫,把马鞭子递给阿明,也不让夏柯几个掺扶,也置已经准备妥当的肩與不顾,心急火燎就往关睢苑赶。
江薇这些日子几乎也是寸步不离,这时正又尝试了一回往虞沨嘴里送药,可他在昏睡当中,根本无法吞咽,旁边站着的帘卷、西风满面焦急,听见脚步声,一开隔扇,瞧见果然是王妃归来,一时间说不出话,倒都红了眼圈儿。
虽在高热,虞沨一张面孔却毫无血色,连着嘴唇也苍白下来,应是根本不能进水,唇角干裂,他安静地闭着眼,似乎气息全无,旖景一见这情景,脚下就是一个踉跄。
却坚持不让丫鬟们掺扶,反而接过了江薇手里的药盅,也不顾众人在场,一边说着话,一边盛了药汤尝试着送服:“远扬,我回来了……你可能听见?若你心里知道,就再试试,把这药汤咽下,就是高热而已,又非难症,只要退了热,也就好了。”
可是那葯汁入口,依然从唇角滑出,榻上人无知无觉。
旖景又忙着替他拭去药渍,心里一阵绞痛,眼前就模糊起来,还要再试,自己的手腕却颤抖得厉害,险些泼了药汤。
江薇连忙接了过来,强忍悲痛说道:“王爷已经昏睡了好几日,服不进汤水,我们每隔一刻都会再试,有时候,多少能吞咽一些。”
她实在不忍心说,这种时候甚少,一日大约也就三、两回,而真正吞咽下去,大约也只有一、两汤匙,别说不能好转,再这么下去,怕是再撑不住几天,若再不能饮食,最多也就三日……
“倘若能给药给食,是否就无礙?”旖景连忙问道,她似乎隐约记得当初卫冉兄妹辩症时,说过有人因为身受重创以致昏迷不醒,卫曦却有法子让那人维持了半载生命,后来虽然还是因为伤重不治,可兄妹俩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