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是“罪魁”新厥,这位因为“良医正”下手太重,伤了筋骨,再不能舞刀弄枪,丧失了白衣侍女的资格,被退回本家,她的家族原先就被庆氏打压得够呛,虽说庆氏倒了,不过也没有立即翻身的可能,这回听说新厥居然得罪了大君,整个家族都如丧考妣,新厥婚配宗室的愿景自然落空,最终难逃一死。
但旖景显然没有关注新厥的闲情。
闹出这一场风波后,她需要的是安静下来,不让大君因而生疑,自然对大君自择侍婢的表示敬谢不敏,旖景也没有人选,所以这事便由大君府内管事全权负责,提拔了一批温顺恭良的婢女。
不过白衣们退出大君府邸的舞台,旖景就没了教官,她自己并不在意,反而是大君念念不忘,于是这个光荣的任务,就降临至猝不及防的薛东昌肩头。
薛大统领险些没吐血:“殿下,属下哪有那本事,求您了殿下,要不委托小五……”
孔奚临很淡定:“殿下,要不就让微臣试试吧。”
但大君非常不踏实,否决了孔奚临的毛遂自荐。
最终,薛东昌还是愁眉苦脸的领命上任。
旖景对这样的结果表示云淡风清。
所以她的骑射并没有多少长进,但却诓骗得薛东昌指点了一番当年七妹妹的丫鬟鲛珠所授的近博术,旖景暗暗操练,准备时机来临之时有助脱身。
六月,两盟之争被西梁知悉。
因为此事有关与大隆的邦交,西梁王的态度当然不会好比那时东郑呈耶之乱一般采取放任,这一回,他显然十分关注。
金元公主对这桩突生的变故大是惊疑楚王辞别之前,说他自有安排,势必不会让自己受疑,她便料到楚王会有所动伤,难道两盟之争就是楚王的安排之一?
虞这人不好惹,金元公主有了更进一步的体会疯了,都疯了!金元无疑将楚王与大君之间划上等号为了爱慕,感情这两人把江山大业真当成了一盘棋局?
而另一个惊疑者自然就是大君。
他十分笃定,大隆众多属国,决不可能为了区区一盟的兴衰征兵,但是,当属国被侵,大隆为了显示国威,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回两盟之争,实际上是要逼着西梁出面调解。
但对西梁是有益无害。
倘若挑衅大隆属邦的部盟不服,西梁便有了名义将之攻占,倘若属邦臣服,西梁与大隆之谊也更进一步。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代表大隆出使西梁之人是楚王虞。
大君决不相信这是偶然。
虞行动了,如果他血洗东明余孽是前奏,那么这回出使西梁,就是正式宣战。
并非国与国,而是针对他虞灏西个人。
虞是要带旖景回去。
大君当然要严阵以待!
禁于深宅的旖景,并不知虞这阵东风已经刮了过来,直到某日,忽然遭至五雷轰顶。
这时,已经是七月,因为两盟之争,大隆使臣即将来访,西梁立储之议延后,而大君姻缘一事自然也处于停滞阶段。
不过大君府的仆妇并没得到示意,盘儿依然为此忙碌不停,夏柯照旧心不在焉准备女红针凿,旖景每日朝早,按例会去演武场折磨薛大统领,有时会遇见孔奚临前来“观战”,一个冷若冰霜,一个视若不察。
可是霓衣绣坊精心绣制的嫁衣送入时,肖蔓并没有如同往常般得准来见。
旖景便知虞灏西已经断绝了她与外界接触的机会,说明虞的计划正在按步就班,并且进行到了关键时候。
但是这时,旖景已经不需要与外界接触了。
所以,她很淡定。
也暗暗兴奋。
没有察觉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失误,她忘记了关注为何肖蔓没有亲自送入嫁衣。
这让草木皆兵的大君感觉到了蹊跷之处。
他开始怀疑肖蔓。
于是大君主动与沿氏家主来往,打听得肖蔓竟然并非西梁国民!
来自大隆……
孔奚临早察得肖蔓的夫主姓王为何不是姓金?那是因为金七当年担心被家族连累,从经商之时,就改名换姓,这也是起初迷惑了大君一方的原因。
而虞明知大君识得金七,为稳妥起见,自从肖蔓渗入大君府后,就让金七暂留楚州。
这也导致了大君虽然对肖蔓的身份产生孤疑,但追究起来,察明真相也并不那么容易。
大君干脆釜底抽薪,防范于根本。
所以这日傍晚,旖景怀抱着晓晓坐在绿卿苑中的一角红亭,正努力尝试着与晓晓用彼此都能听懂的语言达成沟通时,就见大君一如往常般“和蔼可亲”地踏着斜阳慢步过来。
鸦青长衣上,郁金纹染着霞光,那般艳丽。
晓晓在旖景怀中,呵呵笑着对大君伸出胖胖的手臂。
孩子清澈的乌眸熠熠生辉。
大君已经十分熟练地回应晓晓的热情,接过她,兴致勃勃地抛举了两下。
当旖景并未察觉有丝毫不妥时,大君却将晓晓交给了乳母。
他落坐,很淡然。
眼见旖景目光追随着乳母与晓晓的互动,大君却忽然说道
“晓晓会去别苑住上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