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联姻”极有可能落在臣子家族,或者是大隆贵族嫡子娶西梁贵女,如上原因,大隆贵族哪里甘愿白废一个嫡子娶个对家族毫无助益的异邦贵女,倘若是要让大隆贵女远嫁西梁,在场臣子自然也没人愿意。
胡、庆二氏到底是西梁显贵,圣上必不会许可让贵族朝臣所出庶女和亲,但凡名门望族,都极为重视嫡女,以缔结权势之姻亲,为家族带来助益,因而对嫡女也是寄予厚望,付出了不少心血,感情上自然要比庶女更为亲近,撇开权势的因素不谈,让嫡女远嫁别国此生再难相见,又有谁会心甘情愿?
故而,金元公主谒见大隆君帝之后,关于堂堂一国公主竟然有闲逛妓坊为乐的“癖好”就再不是众贵族津津乐道的话题,但凡家有适龄子女尚未婚配者都提心吊胆,尤其那些贵妇,竟然迫不及待地开始张罗着子女的婚姻,许多从前自恃尊贵在婚事上挑挑拣拣的望族世家也都少了些挑剔,远庆七年的初春,不少公子闺秀成就佳话,锦阳京里一片喜气洋洋,诸贵妇之间的话题大多成为“你家四郎也定了亲?”“哎呀,真是可惜,我家三娘已经定了亲事”“同喜同喜,我家也是才与伯府交换了庚帖。”
就连老王妃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拉着旖景商议起安然的婚事,旖景自然不会慌乱,却趁机提了提殷永,老王妃倒不挑剔殷家是寒门,大为兴奋的要亲自过一过眼。
除了大隆名门公候喜讯频传,西梁使团内部的气氛也开始紧绷。
这一日应阳女君威风赫赫地将乐阳女君堵在了国宾馆的西苑客房,对她的异母妹妹表示了十分的不屑与轻视:“听说你最近常与二弟出门?别说我没提醒你,这可是在大隆并非西梁,对女子管教甚严,抛头露面骑马过市是要被人诟病,就算将来你是做楚王世子姬妾,并非正妃,到底是宗室贵妾,言行也必须谨慎,否则被人拿了把柄惩处,未先得宠就遭冷落,庆氏远在西梁也是鞭长莫及,想想你那时处境!”
见乐阳垂眸不语,应阳又是一声冷笑:“陛下令公主转达联姻之意,无非是打算让二弟与大隆贵女联姻,失了婚配公主的资格,陛下趁势立公主为储,使宛姓稳居王位,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可我庆氏若无大隆相助,要想夺位也不容易,父亲在你身上寄予厚望,你可得给我打醒精神,否则……倘若你无功而返,难道真想回西梁嫁给兵部尚书家的盲眼儿子?那位因眼睛不能视物,性情可十分暴戾。”
应阳好整以睱,等着乐阳如同以往般跪地哀求,过了半响,乐阳却仍是垂眸而坐。
应阳反倒一怔,想着父亲的嘱咐,说在这节骨眼上,让她不要得罪乐阳,乐阳不比伊阳,一直乖顺,再者能否夺位的关键,还要依靠乐阳争得世子宠幸后谏言,让楚王世子站在庆氏一边,恳请大隆帝君助庆氏一臂之力。
便捏了捏拳头,竭力缓和语气:“我也知道,在我西梁女儿眼里,姬妾卑贱,乐阳你到底有些不甘不愿,不过你想,当年蓝珠公主不也是为人姬妾?这是在大隆,姬妾的地位并不同我西梁……陛下与公主一番谋划,反而对我们有利,大隆帝已经同意了联姻,若你色诱计成,说不定能得皇帝赐婚,与世子妃就算不能平起平坐,她也不敢轻怠了你。”
总之一番软硬兼施下来,应阳自认为震慑住了乐阳,心满意足地甩下一句:“四月初的芳林宴上,听说大隆权贵子弟尽会在场,楚王世子是宗室,又是出了名的才子,年年都是评审……要接近他,这就是一个机会。”
应阳如同来时般昂首挺胸地离开,并不疑乐阳会反悔,死在那位尚书之子手里的侍婢可不少,听说好多在床上就被折磨得断了气,那人是出了名的暴戾阴狠,年过而立尚无贵族愿以与之联姻,乐阳hua容月貌,哪甘嫁给那么一个郎君?有父亲警言在先,乐阳必定不敢心生二意,否则可有她吃不尽的苦楚。
相比起来,楚王世子品貌俱优,大隆贵妾又并非如同西梁一般卑贱,乐阳又自负貌美善谋,说不定她还企图着将来能迷惑得楚王世子宠妾灭妻。
这么一想,应阳更觉稳妥,反而不耐烦叔父韩阳君的忐忑不安,心有成竹说道:“凭乐阳的心计与美貌,必能让世子动意,再说大隆纳妾十分平常,贵族无妾才算稀罕,楚王世子见乐阳这么个美人投怀送抱,顺水推舟也会笑纳……此计达成,父亲也不愿让二弟与公主婚配,将月氏之子送上西梁王位。就算公主说服了大隆帝君赐婚朝臣之女和亲我庆氏,也无干大局,想必公主也不愿庆氏得个权臣之女为儿媳,这和亲人选本就无足轻重,将来嫁去庆氏,还不是任由父亲拿捏。”
很快到了四月,锦阳京的寒冷总算舒缓,迎来姹紫嫣红、万物复苏。
此年芳林宴也终于在众人翘首以待的期盼下,如期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