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让旖景失笑,说现在还不到时候。
“儿子可不比女儿,安瑾迟早是要嫁出去的,礙不着老二媳妇的事,她都能把安瑾恨得咬牙,这要是让她晓得于氏还生了个儿子,指不定该多气愤……王爷起初劝说我让安瑾上族谱,是因为安瑾到底是女儿家,有宗室血统,放在外头让个贱籍出身的伶人教管,将来做出有伤风化的事也是败坏皇室声誉,当时老二媳妇就闹着要寻死,废了我好多口舌,还挨了老二一巴掌才妥协,她若是知道于氏回了京都还生了个孽种,这回怎么也不会再让步,我也不会让那蛇蝎妇人进虞家的门,更别指望我还会承认她的儿子是宗室之后。”
“祖母放心,父王这回才不会管,不同女孩儿,宗室男子必须血统无疑,于氏就是个外室,便是换作普通人家,她在外头生养的儿子也上不得族谱,更休论宗室,于氏不过痴心枉想罢了,她们母子要得到认可,连宗人府那关也过不了。”旖景说道。
维持皇族血统纯正不是儿戏,要论来安瑾要得认可也不容易,也就是楚王得天家信重,有他转寰才会让安瑾记在安慧生母名下,算是宗室庶出录以宗谱,否则一旦安瑾的存在被皇室知道,自然不会容她可能败坏声誉,多数都是赐死以绝后患,安瑾能得此饶幸,无非是因为虞沨可怜她前世的遭遇,又不愤于氏残害宗室女儿,才会相助。
相比女子,将来要传宗接待的男子要得家族认可更加严格,正如旖景所言,贵族之家一般不会承认外室所出,也就是担心损及血统纯正。
于氏是乐籍,最是低贱,虽过往也有乐籍女子“入良”大多是因为贵人买通官府,这对普通贵族而言不是没有可能,可宗室却决不会认可,便是虞栋有本事让于氏入了良籍,也瞒不过天家,于氏想要进门,让她的儿子得到承认,除非虞栋掌了天下坐上帝位,还必须是乾坤独断之君主权在握,并不改对她的一片痴情。
正是因为痴心枉想,于氏才以为除去小谢氏就能让她如愿。
那一世她牺牲安瑾得了虞栋一封认子书,不过就是一张空文罢了。
老王妃对这些礼法也不甚了了,尚担心着楚王是菩萨心肠,再为虞栋的私生子求情。
旖景从荣禧堂回了关睢苑,却是被老王妃留下用过晚膳之后暮色四合时分了,在后庭迎面遇上春暮,听她说世子今日尤其挑剔膳食,只用了小半碗米饭,喝了碗参鸡汤,就称没有胃口让人撤了膳桌,这时正在书房。
秋月忍不住“卟哧”笑了出来:“依然是谢嬷嬷盯着厨房准备的,必然合口,世子分明是离不得世子妃。”
旖景白了她一眼,见夏柯也抿着嘴偷乐,到底还是没有理会丫鬟们的打趣,念叨着句“吃这么少怎么成,让祖母知道又该说我没侍候好”“厚颜无耻”地拐去了厨房,挽起袖子亲手做了几样家常热菜,下了碗鸡汤馄饨,忙碌到亥初,正好赶上宵夜。
掀起书房的帘子,灯火熔熔下,却见案前那人氅袖轻挽,手里捏着枝笔,却悬腕迟迟不落。
虞沨感觉到一丝寒风稍稍刮在脚踝,侧面才见佳人挽帘笑,可他眉心的微蹙一时没有散去。
已经是正月末,二月中旬即要举行童试,虞沨这一段忙碌着的主要是这事。
旖景便没有多问,只笑着说道:“我有件好事,世子听是不听?”
虞沨这才搁了笔,将面前的奏章合上,一副当然不容错过的神情。
“今日晓得你又挑嘴,我可是好容易才说服了罗纹停一日药膳,准备了宵夜,世子若忙完了政事,便就随我去一饱口福可好?”世子妃十分得意的邀功。
世子慷慨赏了小娇妻一个热吻,害人脸红心跳之后,才离了书房。
旖景见某人“胃口大开”不愿停箸,又连忙阻止:“也得适量,这时本就晚了,仔细积食。”吩咐丫鬟们进来撤了膳桌,才说了今日的争端,过程被简略,也就是知会一声安瑾正如所料的后着,强调的是秦妃透露那桩。
“也不知秦妃所言是否能信。”旖景不敢肯定。
“恩旨都写好了,是大舅兄执笔,只等吉日颁诏。”虞沨却又蹙眉:“我刚才也是在思疑这事,太后虽晓得江氏是被人利用,不至于怪罪安然,不过安然是庶出,太后甚重嫡庶,突然之间对安然这般重视,又是特意诏见又是恩封,又没显露出真意,实在蹊跷,我也不踏实。”
这就是说虞沨也不知道其中因缘。
太后既然没有任何表示,旖景当然明白直问无用,难免忧心忡忡。
一般无故恩封宗室女儿,是要赐婚的迹象,一定不是普通贵族,要说大隆眼下,也没有臣子显赫到了娶宗室女儿尚且不算降恩,还得封个郡主才算体面的地步。
“难道是要和亲?”旖景被自己的猜想惊讶到了,捂住了嘴。
却见虞沨沉重地点了点头:“我也猜不出还有别的可能,不过眼下北原二君于大隆并无交好之意,也没有实力侵我中原,不会是北原,也就只有西梁。”
“可清河君不是已经薨逝?难不成是西梁王!”旖景的脸瞬息黑了。
脑门上却挨了一下。
虞沨笑道:“西梁王年过hua甲,还算圣上之岳父,亏你想得出来。”
“我是被吓得一时没了主意,再说蛮夷之国才不会在乎礼仪,西梁王后就是西梁王的姨母!”旖景实在不太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