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甄家的赏菊宴如期召开,京都名门女眷当然欣然赴邀——甄家好歹还是太子妃的娘家,既然收到了邀帖,万万不敢扫了甄家颜面。
不过自从甄茉那年在灵山算计董音不成,可算让卫国公府存了芥蒂,这些年甄家的大小宴席卫国公府顶多就是打发给体面的管事来奉礼,当年那事闹得沸沸扬扬,别说惯常交际应酬的贵妇,便是各府有些体面的仆妇也有耳闻,都晓得甄家与卫国公府不合。
所以,这日当贵妇们在甄家后花园里瞧见盛装出席的黄氏时,多少有些讶异。
黄氏在大长公主面前自然有套说法:“原本甄家的宴席,咱们不去也罢,但是甄夫人这回亲自上门来邀,媳妇琢磨着,若还是不给颜面,也太说不过去,辰儿与景儿两个眼下一个是王妃,一个是世子妃,都属宗室,甄家到底是太子妃娘家,甄夫人主动示好,意在冰释前嫌,咱们也应当展示几分姿态。”
大长公主心里晓得黄氏为何要去,也不说破,也不阻止,微微颔首道:“多少年的旧事了,再提无益,也免得旁人议论咱们气量狭隘,不过荇哥媳妇一去,让人见了未必不会再议论当年的事,甄茉人都没了,没得再让人说嘴,我的意思是,让六丫头陪你去应酬也就罢了。”
自是刚好衬了黄氏的心——虽廖表嫂与三娘这回是不会出现在甄府菊宴上,可她还得与殷太太碰面,也担心带着董音多有不便,六娘到底还是闺阁,出席也就是与贵女们玩乐,倒不碍事。
哪知六娘一听是去甄家,竟矢口拒绝:“母亲一贯晓得,我最烦那些应酬,姐姐们既都不去,越发没了意思。”
黄氏晓得六娘性子执拗,她一旦厌恶了谁,坚决不会虚以委蛇,也不多劝,孤伶伶地就乘车去了甄府。
甄夫人亲自来迎,拉着黄氏的手亲亲热热地说了好一会子话,瞧见建宁候夫人、黄三夫人与江月被儿媳领着过来,又请进花榭里好一阵寒喧。
江月因没见着六娘,倒是问了一问。
“昨晚着了些凉,今日还有些咳嗽,就没让她来。”当着甄夫人的面,黄氏当然不能说六娘不愿应酬的话。
却又有人通传——三皇子府宁妃、四皇子府白妃到了。
甄夫人当然又迎了出去,甄府设宴,虽与宗室王府都送了帖子,可人家来不来却并不确定——平常贵族,既收到邀帖,就算不来,通常都会预先道个不是,总会有些诸如患疾或繁忙走不开的借口,但宗室与王府收的邀帖太多,一般交情的,多数不会出席,当然也不会陪罪,主家等闲也并不抱什么希望,送帖子只是礼节罢了。
虽说皇子府来的只是两个侧妃,甄夫人当然也不会怠慢,亲自迎候总是少不得的礼数。
不过心里未免有几分抱怨,三皇子府也还罢了,没有正妃,这四皇子府的人不来也罢,秦妃打发个侧妃出席是什么意思,摆明了就是敷衍,秦氏也太不顾及太子妃的体面。
白妃却是笑面迎人,一见主人的面,当然先说了秦妃事务繁忙的套话。
甄夫人本就不把四皇子府看在眼里,笑笑地说道:“晓得的,眼下邓妃有了身孕,秦妃自是不敢大意。”
秦妃见人就是一副“水深火热”的妒妇面孔,众人早私底下笑话她还算出自相府的名门闺秀,竟完全不识大体,生怕别人不知她好妒偏偏无宠的处境,实在贻笑大方,这会子一听甄夫人的冷讽,都抿着嘴角笑,等着看白妃的反应。
白妃却不在意,仍是温和的笑颜:“夫人体谅就好。”便四顾园中景致,十分真诚地赞赏了几句,众人频频颔首,心说白氏虽是寒门,巴结了陈家才捞得一官半职,养出来的女儿倒比相府那位还有大家风范。
又说黄氏,与建宁候夫人出了花榭,一路赏着美景,与相熟的夫人太太寒喧,冷眼瞧着,这些个贵妇对候夫人非但没有疏远,反而比从前更要殷勤,心里实在郁堵。
若非卫国公府的声威,皇后哪会在意建宁候府的名声,宫宴上亲自携了候夫人同席,旁人还哪敢议论的候府的是非。
可怜的只有兄嫂,竟被那老虔婆挑着这个把柄驱逐出族,此仇此恨迟早得雪!
脸上的笑容却半分不减,与长嫂亲亲热热地说着话,转过一道花墙,便见韦夫人与卓夫人迎面而来,两人身边分别跟着韦十一娘与卓应瑜。
都是与卫国公府交好的家族,当然待黄氏与候夫人十分热情,韦、卓两位夫人半点没察觉黄氏笑靥下的辛酸与怨愤,反而不遗余力地讨好候夫人,就怕让人感觉不到热忱。
“让晚辈们自去花苑里游赏吧,别拘着她们听咱们这些家长里短。”黄氏忍不住,还是打断了韦、卓夫人的讨好。
四位夫人寻了一处亭子坐下,立即就有丫鬟呈了茶点上来,黄氏耐着性子听韦夫人赞扬了一番六娘,又说起旖景:“那日因着一事,去了楚王府拜访,亲眼瞧见老王妃待世子妃竟如亲孙女儿一样,也难怪老王妃这般,无论才貌,世子妃可算京都贵女中拔尖的一个儿,也亏得这世上还有楚王世子这般才俊,两人实在是玉壁明珠,天作之合。”
卓夫人接着韦夫人的话又讨好:“无论世子妃、六娘,福王妃也是端庄华贵,气度非凡,可见是国公夫人教管得好,实在让人羡慕。”
黄氏心里却越发郁堵——往常她听了这话,虽说不致欣喜,却也并不在意,可最近连连遇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