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4-17
玉郎反对的理由,实在出乎旖景意料之外。
为了诸事顺利,她原本还想借着玉郎身谙乔装之技的长处,岂知——
“盟主,万万不可,昨日已有巡城卫目睹你我二人样貌,都怪属下技艺不精,易容术只习了皮毛,就会弄成这面带病色、颓眉丧目,不能再换一副模样。”
旖景:……
这的确是个问题,虽有大长公主相护,不致让玉郎与盟主被擒,但落人耳目,只怕会打草惊蛇。
“无妨,我以真面目示人便是。”盟主却依然稳若泰山:“若信不过良玉你,我如何肯让你替我易容?再者,我也绝对信得过五娘与大长公主,只要你们不说,谁会知我是五义盟主?”
旖景:!!!
居然能见这位盟主的真面目?那么,她谋算的那枚星火铜徽,是否也大有可能?大家都真面相向了,交情如此“深厚”,这盟主应该不会那般小器吧。
正盘算着这时开口是不是时机,却见那盟主起身而出,须臾,便净了一脸病色乔装,露出真容——眉飞而目长,眸光有若寒剑出鞘之势,唇角仿佛刀斧凿成之毅,果然具有一盟之主的气势,与刚才那副颓眉丧目、下颔微方、灰厚嘴唇的形象天差地别。
“良玉,你先出去,我有私事与五娘单独一谈。”盟主再度入座之时,尽管着意放缓了语气,旖景尚且觉得一股凌厉隐隐扑面,一个不小心,就将“敬畏”脱口而出:“盟主有何见教?”
盟主一掀唇角,疑似一笑:“五娘不需客套,称在下卫冉便是。”
难道是假名?旖景心下暗忖。
“五娘,在下欲打听一事,或者会教五娘为难,但只要五娘据实以告,在下必引五娘为平生知己,今后五娘但凡有请,五义盟绝不会辞。”
卫冉话音一落,旖景顿时兴奋——盟主与她成了知己,并且还有愿意赴汤蹈火的意向,无端端地就信他这句承诺,比星火铜徽还有效用,却偏偏有句不经大脑的质疑:“呃?据我所知,五义盟帮规甚严,不助人杀人放火吧?”
卫冉唇角又是一掀。
好吧,这回旖景肯定,他当真是在笑了。
“帮规虽是如此,但卫某个人却不受帮规拘束。”
旖景又是一句:“等等!卫郎早先说昨夜是一时不备才教我识穿……你既然心有所求,应是早有打算,要以真面示人?”
卫冉:……
半响方才摇了摇头:“说五娘目光如炬,却也不是虚言。”
旖景心里大是好奇,不知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五义盟主,情愿以真面示人究竟是要打听什么事,连忙正襟危坐:“卫郎且问。”
“杨妃,究竟是因何而故。”
旖景:!!!
竟然是问杨妃之事?
“在下听说她‘暴病而亡’那日,五娘就在当场,并且,似乎五娘颇为关注杨家,最近频频与阿柳来往,结为闺中好友。”
这是事实,旖景本就对杨柳没有恶感,再因杨妃之故,有意与她结交,发现杨柳委实也如杨妃,性虽略显孤清,但并不高傲凌人,似那风荷,清雅于尘、不沾霭蒙。
越是如此,便越是为杨妃所爱非人惋惜。
突又忆起,杨妃临终之前,说着抱憾的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亲诉辜负已是不能。
难道卫冉,便是杨妃当初辜负之人?
“五娘,我只想知道她最终,走得可还……不那么遗憾。”卫冉也想到这事当然不似表面那般,但既然天家给出了“原因”,只怕是下了缄口令,如此,让旖景说出实情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是她自己的选择,并且,也达到了最终目的。”旖景轻轻一叹:“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那锐利有如刀锋的男子,瞬息黯然,眼睛里的凌厉尽散,垂眸半响,方才又说:“她从前最害怕之事,便是苦涩入喉,最后,可曾是因服毒……”
“不,不是。”旖景咬了咬唇,终是不忍,又再告诉一句:“利匕入心,是她亲手所为,快而准,并未受多少痛苦。”
却见卫冉怔住,抬眸之间,晦涩难明。
“我教她习武,从未想过最终却会……”
“卫郎,杨妃最后有话——悔不当初,而唯一的遗憾,就是来不及对一人道声辜负。”旖景说完这句,便调开目光,似乎不忍再看对面那沉稳锋利的男子,露出哀伤的神色。
“她辜负的不是我,是她自己。”卫冉却是一句。
再不多问,起身,环揖一礼:“无论如何,多谢五娘将杨妃的话转告与我,也请五娘转告世子,并州之事,五义盟必将竭尽全力,便就告辞,后会有期。”
转身而去,背影依然挺拔如峭。
旖景却坐在案前,半刻不曾移动,她想若是杨妃当初不因一眼之倾心,误许终身,而是与这样一个男子仗剑天涯,怎是那深宫险恶里,黯然憔悴,以怨恨作为终结的悔恨比得?选择,或者就是瞬息,人生却已经与花好月圆背道,终向绝境。
可是当初,有多少人能一眼看清对错呢?
往往总是,悔之不及,生死殊途。
——
一如虞沨所料,待数日过去,朝中两相尚在据理力争,天子一时难下决断,最焦灼的人,便是施德,比起金相“远在天边”,他可是“近在眼前”,那些个勋贵们投了血本,十万剂黄花蒿压在手中,却久久未等到朝廷拨银赈灾的音讯,如何能不急?
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