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薇医术上虽说不如清谷,却天生嗅觉出众,尤其对于毒药植株,认识十分了得。
这一个香囊味道已经渐淡,才被太子妃换置,清谷先生并没有十足把握。
江薇听了虞沨所求,毫不犹豫地接过香囊,松开丝绳,将里头的干花都倾倒在掌心,细细观察,又放在鼻端依次闻了一遍。
“品类没有问题。”得出的判断与清谷先生别无二致。
虞沨略微有些沮丧。
却见江薇捏着一枚深紫色的花瓣反复辨别,眉心紧蹙。
“这是墨紫。”半响,江薇才肯定地颔首:“香味有些怪异,带着麝香的气息,还有红花的残余,又兼着多种香料的味道,相隔时久,难怪父亲竟没能察觉。”
“这么说……”虞沨甚是期待。
“长期带着这东西,的确会引发不孕,甚至小产,却不会从根本上伤身。”江薇甚是笃定。
虞沨大是兴奋,道了声谢,返回了关睢苑,只在书房里沉思——看来自己所疑已经接近真相,甄茉或者是因为不甘长姐嫁入皇室,更兼着姐妹之间早有嫌隙,太子妃虽不上心,甄茉却是极端记恨,可因为太子妃的荣辱关系到甄氏一族的利益,她到底还是没有斩尽杀绝,一边以色相勾引太子,以泄私愤,求得平衡,一边将这引人不孕的香囊呈给太子妃,应是考虑着转寰,防备着事有变故,太子妃地位若有不保,影响到自己的利益,她只消换了这香囊,太子妃还有受孕的机会。
可先后经过了灵山与芳林宴的事情,甄茉对太子妃的怨恨又再添了一层。
或者她这时已经萌生了入东宫的念头——若太子妃始终不孕,又接受不了卓氏产下庶子,那么走投无路之下,未必不会考虑让甄茉入宫。
所以,甄茉已经不满足于香囊的作用,为了更加稳妥,极有可能让白嬷嬷给太子妃落毒,彻底致太子妃不孕。
那么该如何安排,才能证明这个阴谋,致甄茉于死地?
还有那对孤儿寡母——灰渡已经查明,原本是一家四口,母亲身子历来不好,长年抱病,而父亲五年前也患了急病,眼看不久于世,贫寒的家境更是雪上加霜。
这对夫妻原有一子一女,当年女儿十三,儿子才十岁。
眼看双亲孱弱,弟弟年幼,长姐也没有别的办法,无奈之下,竟自愿找人牙子签下了卖身契。
当年四邻都赞那女子至孝。
算来,女子今年应已十八。
三年前那个父亲不治而亡,家里便只余孤儿寡母。
邻居们声称女子年节上偶尔会来看望亲人,每季也有一个老婆子给孤儿寡母捎来财物。
但邻人们只知那女儿眼下是在大户人家做了丫鬟,却不知是在哪一户。
孤儿寡母对女儿的去处诲莫如深,灰渡采用了各种手段竟打探不出。
当年的人牙子因为与他人斗殴,早在两年前就被人打死了。
而自从虞沨知道这件事后,无论是这家女儿,还是那个婆子,竟都没与孤儿寡母再有接触。
线索就此中断。
虞沨笃定甄茉是要利用那丫鬟生事——可是连灰渡都查不到底细的人,甄茉竟然能掌握,似乎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谋算。
难道她这个举动并非针对旖景?
虞沨终究不敢大意,于是针对卫国公府的诸多下人仔细查探——旖景的绿卿苑并无年满十八的丫鬟,而国公府里但凡接触饮食的下人,也都是根底清楚的家生子。
甚至连国公府另外几个娘子的贴身丫鬟也查了个遍,都没有这么一个年龄相当,又是五年前在外头买来的下人。
这个丫鬟极有可能不在国公府,可若是在别家府上……
比如建宁候府,虞沨没有办法摸查。
只是旖景这些时日以来闭门不出,甄茉应当寻不到下手的机会。
防备不如出击,还是要尽快铲除甄茉才是良策。
虞沨正在盘算着计划,灰渡却慌里慌张地冲了进来,竟然不及行礼,站稳就是一句:“世子,属下总算是查出了那位偶尔去看望寡妇的老嬷嬷是谁。”抹了一把头上的热汗,灰渡正欲细说经过。
“只说结果。”虞沨沉声打断。
“居然是咱们府上的门房,她认了个干闺女,是在慧娘子身边当差,正是五年前进府,眼下十八。”
灰渡话音才落,就见虞沨神色大变,苍白着脸站直了身子:“今日安慧生辰,五妹妹应当获邀……”
灰渡还没来得及颔首,就见虞沨已经大步行出。
灰渡连忙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