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景听说是世子的车與,便让夏柯去与晴空“寒喧”,结果就听说世子喝醉了酒——晴空有意将主子醉酒的情态夸大了十番,听得旖景悬心不已,在市集里也不好亲自上前询问,心念一动,就有了那么一个提议。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进了疏梅楼的后院,旖景先吩咐掌柜收拾了一间清静的厢房出来,在一张罗汗床上铺了软锦,又让人去准备解酒茶,温水叠巾,才见虞沨被扶了下来,果然醉得不轻,连站立都是不稳,心下又是着急,又有些气恼,先让晴空与灰渡安置了虞沨,对两个随从好一番“拷问”,才知道是与甄二郎拼的酒。
旖景晓得虞沨与甄二郎是至交,可依然有些气恼,教训了灰渡、晴空几句:“你们一个是世子的亲卫,一个是陪读书僮,伴在他身边多年,难道还不知世子脾胃虚寒,怎么能放纵着与人拼酒,也不劝着一些……”直到见夏柯捧了温水叠巾来,方才放过了面红耳赤的两人,推门进了厢房,只让夏柯将铜盆放在了罗汗床边的架子上,自己挽了挽衣袖,亲手试了试水温。
春暮与夏柯见这情形,知道旖景是要为世子净面,春暮有几分迟疑——两府虽说亲厚,可终究不比得嫡亲兄妹,五娘如此,似乎有些不合规矩,正想要劝阻,夏柯却扯了扯她的衣袖,微微摇了摇头。
“五娘,奴婢在水里头加了些薄荷叶,有助于提神。”夏柯一边说着,一边将春暮拉出了屋子。
春暮尚且担忧:“只让五娘与世子同处一室,不合适吧,若传扬出去……”
“院子里就咱们几个,旁人怎么知道。”夏柯安抚着春暮:“五娘年纪虽小,可一贯就是个有主见的,该做的不该做的还用咱们提醒?世子也不比得那些轻浮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两个丫鬟在外头窃窃私语,屋子里旖景已经将白叠巾湿了水,转头看向虞沨。
虽是喝了酒,脸上倒是没有显出醉意来,只耳廓比往常有些微红,罗汗床到底是短了些,他只能斜靠着引枕半躺,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适,因此眉间微微蹙紧。
于是温热的棉巾就先捂上了他的眉心,轻柔地擦拭。
虞沨这时意识比刚才又清醒了几分,之所以闭目,实在是为了抑制血液里涌动的浮躁,他能感觉到一些情绪凶猛地蔓延就快崩溃,能感觉到指尖猛烈地抽动,酒意让他嗓子干涩,血脉沸腾,就快将他的隐忍瓦解。
他听见满室寂静里,清泠从棉巾里滴落铜盆的声音,与她十分轻微地,略带着不满的叹息。
这时,她是不是也蹙着眉头?
玉兰花的清香忽然蕴绕贴近,他听见自己湍急如涨潮的呼息。
温热柔软袭上眉心,绕着眼睑蔓延开去,缓缓地抚上额头,又滑落到颊边耳畔。
他听见她小声地嘀咕着什么,似乎在抱怨,他想像着这时明媚的春阳漫过轩窗,洒落在他的肩头,与她的面庞。
这样一幅画面,让他如何还能摁捺?
可这时温柔的棉巾却终于离开了面庞,轻微的步伐离开数息,又再回来。
当略带湿意的指掌,如此仓促地覆上他的额头,少女特有的清甜鼻息,与他急促的呼息近在咫尺纠缠难分……
就在这一刻,分明清醒的思维“轰然”混沌。
旖景双膝轻跪在罗汉床下铺着锦垫的脚踏,半倾着身子,用娇小的手掌试探“沉睡”中少年额头上的温度,全没有想过这样的姿态会引发什么后果。
于是莫名其妙地陷入了某人的怀抱时,她尚且疑惑着难道是自己失去了平衡?
可是耳畔的炙烫与呼息,那般急切。
还有环绕在她肩头的力度,让她忽然慌乱。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相拥,可与任何一次都那般不同。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似乎是被他的醉意感染了,思维混沌。
“沨哥哥……”她失措地唤了一声,下意识间,不敢挣扎。
虞沨轻轻一叹,在她的肩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清冷的轻吻,这一次清楚地落在她的耳畔,不是鬓上,而是肌肤,他感觉到怀里的少女僵硬的姿态。
“五妹妹,你可知道要远离醉酒的人?”却是,半带着戏谑的语气。
明明他的唇没有暖意,但是旖景只觉得耳畔像是落了炙炭一般,到底还是,轻轻挣扎了一下。
这一次,虞沨并没有放手,贴在她的耳畔,似乎恳求:“一会就好,可以吗?”
不想放开,是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挣扎不是因为反感,而是娇羞,因为她脸上的热度,已经将这一点表达无疑。
指掌轻轻上移,从肩头,到脖子,掌心贴紧她的肌肤,指尖却没入她浅浅的青丝,没有再放肆地亲吻,只是这么拥抱着,将鼻尖埋进她的香甜气息。
她没有回答,但是在他的怀里渐渐放松了下来,接受了这突如其来的,无关友谊,而是情欲。
“沨哥哥还知道自己醉了呀。”却听她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以后再不能如此。”
他轻轻地笑了出来,指尖在她的发际摩擦:“五妹妹为何这么关切着我?”
这一问出口,连自己都怔住了,他明明知道答案,是来源于她的愧意,这个时候问,当真不是时机。
他想阻止她的回答,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沨哥哥不是也关切着我吗?这就是投之木桃,报以琼瑶。”
他明明知道这是她伶俐的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