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绍林这个年过得焦头烂额,被债主追得东躲西藏,又不想让他们去烦自家的姑祖母,只好硬着头皮对每个债主打躬作揖,求他们宽限两日,等过年后,李家在各地店铺的银子收上来,就还债。
李家军里面,每日都有逃兵出现。从一天十几个,到数百个,严重动摇军心,甚至比债主上门还要让李绍林头疼。
赵素英虽然人在赵家庄,却让自己在东阳城里的耳目时刻关注李家的动静,小心盘算着什么时候才是自己最佳的现身时机。
赵素宁跟她说过,李大小姐曾经是瘦马的证据,应该是南宫家得到的。可是现在从种种迹像来看,却似乎是《新闻报》先拿到手的。
赵素英在家里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她觉得,这份证据应该还是南宫家弄到手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李家的远亲,也就是寄养李大小姐的地方,是在江南辉城的李家巷。而南宫家的根基,就是在江南辉城。——除了南宫家,赵素英想不出来还有哪一股势力,能得到李家藏得这样隐秘严实的证物。
而《新闻报》在这整件事中,应该只是充当了一个媒介作用,帮南宫家做事而已。
想通了这一层,赵素英已经有了主意。
正月初十,赵素英进了东阳城,来到李家,求见李大少爷李绍林。
李绍林刚刚打发走一批债主,正在帐房跟管事算帐。看看李家在各地的铺子,还有多少现银可以收回来。
听说赵家二小姐赵素英来访,李绍林很是不解,问道:“我们可有欠赵家的银子?”以为赵素英也是来要债的。
李家的管事忙道:“我们并没有向赵家借银子。”先前在赵家银楼开了个户,后来他们抽调了资金,就不与赵家相干了。
“那她来做什么?”李绍林自言自语。
那进来回话的小厮低着头道:“大少爷,那赵二小姐说。她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大少爷说,还问大少爷想不想知道。赵家是通过谁得到船坞合同的。”
李绍林心里一动,点头道:“让她进来,到外院的书房说话。”说着。先起身去了书房。
赵素英被一个婆子迎了进来,带到李绍林在外院的书房。
李绍林看见赵素英进来,眯着眼迅速打量她一眼。
对于见惯各色美女的李绍林来说,赵素英实在是生的太普通了。
不过赵素英进来的时候,她眼里的一抹惊艳,却让李绍林心旷神怡,笑着招呼她道:“赵二小姐请坐。”接着让人上茶。
赵素英笑着谢过,坐在李绍林下首第一个位置上。
等茶送到,赵素英抿了一口,又同李绍林寒暄两句。便开门见山地道:“我今天来,是雪中送炭来的。”
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
李绍林脸上的笑容更盛,看得赵素英眼花缭乱,忙低下头。吃了一口茶。
“不知我李家,有哪些地方需要赵二小姐雪中送炭的?”李绍林脸含笑意地道。
赵素英鼓足勇气,抬头看向李绍林,道:“李家如今四面楚歌,债主逼债,就连李家军。听说都逃兵日益增多。——李大少,你不会认为这些事,只有李家人知道吧?”
李绍林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沉声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们李家,还没有到日薄西山的时候!”
赵素英心里镇定下来,娓娓而谈:“李大少,如今李家的状况,你比我清楚。我是个外人,都看得清李家现在的状况,李大少又何必讳疾忌医呢?”
李大少往椅背上靠过去,斜睨着赵素英,心下暗自琢磨她的用意。
赵素英等了一会儿,见李绍林还是不说话,有些失望,咬牙又道:“李家因为瘦马的事,在整个新朝人面前都丢了脸。现在李家又丢了船坞,账上积了一批坏帐,连李家军的军饷都发不出。虽然李家有大小姐做沈大总统的五姨太,可是到底是小妾,并非正室填房,对李家能帮的,也有限。——李大少到底想过没有,有没有法子,让李家东山再起,从这团烂泥当中解脱出来呢?”
李绍林刚才还板着脸,此时听了赵素英的话,脸上的冰山逐渐融化下来,在上首情不自禁地坐直了,问道:“听赵二小姐这么说,似乎对李家的状态非常熟悉,而且,好像还是有备而来,有法子帮我们解困?”
赵素英一来就说是“雪中送炭”来的,李绍林的希望又腾了起来。
赵素英听见李绍林的话有些意思,心里松快下来,笑着道:“事在人为嘛。李大少若是看得起素英,就听素英说一个故事。”
李绍林不动声色,点头道:“请说。”
赵素英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两颊泛起一丝红晕,眼望着自己面前的青砖地,低声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看见一个雍容高贵的老夫人,在一个地方喝下一包毒药,服毒自尽,留下一封血书,上书‘千古奇冤’四个大字……”
这话说得无头无脑,李绍林皱着眉头沉吟,电光火石间,明白了赵素英的意思,李绍林霍然站起来,低声呵斥道:“你这女子,如何恁地歹毒?!”
赵素英明白李绍林听懂了她的话,接着又道:“然后,我在梦里看见群情激愤,都指责逼死老夫人的那户人家,同情老夫人家里做了大人物小妾的大小姐。”
李绍林听到这里,脸上越发阴晴不定,却没有再阻止赵素英,而是缓缓地坐了下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