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沈召弘就后悔得不行。
“……表哥误会了,这不是六婶娘的意思。是我自己不想连累旁人。”淡紫色的碎花车帘,与她软糯的语调融为一体:“恰好我自己也想去庄上散闷。表哥有所不知,那是母亲留给我的,使唤的俱是心腹下人,又有这么多护院跟着,绝不会出事的。”
她要出城,自然不仅仅因为六夫人临来前的那句话,更是为了方便行事。
这一年来,她几乎一直被关在齐家。凡事不好行动,生怕惊动了人。为此积压了不少琐事,如今却要认真理上一理。
可是,沈召弘肯定不会这样想,他自觉是因为斐哥儿,或者说是自己连累了他们。如果不是他忽略了斐哥儿,以为斐哥儿在祖母那里一定不会有事,多加关注,也许斐哥儿就不会出事。
他渐渐低下头。沉闷地说道:“既如此。表妹也别出城了,跟我回去岂不好?你想逛,咱们家里也有大园子。让堂妹们陪着一处不好吗?”
“这委实不关表哥的事。你是知道我的,小时候就时常跟着父亲母亲出去闲逛,这几年……如今风和日丽,我是恨不得即刻能出去,表哥若是果真不放心,不如随我们先去庄子里……看着一切都好,再回来?”
她没办法说服沈召弘,只得用上了缓兵之计。
一旦到了城外,她再软语求上几句,不怕他不应。
闻言,沈召弘沉思了一番,勉强同意了。
众人也不回齐家,直接取路出城。
五夫人当年的陪嫁有两个庄子,自己后来又置了一个。
大的那个在城西山脚下,沿河而建,约有三千来亩地,令两个小庄子远在数百里外的怀城。怀城在京城以北,多是疏松的沙地,产出一般,不如京城的庄子得利丰厚。
当日,五夫人曾言明了城西的庄子是留给齐悦瓷将来当陪嫁的,以免怀城太远不便照应,又安顿了最信赖的下人。大家习惯把那唤做瑞庄。
瑞庄的管事是方管家的次子方孝,今年不过二十多。他媳妇更是齐悦瓷早年间的大丫鬟,忠心是自不必说的。
他夫妻二人昨儿就接到了小姐少爷要过来的讯息,忙把庄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正领着仆从等在路口呢。
沈召弘在庄子里转了一圈,叫了方孝到跟前问了许多话,实在是挑不出一点错来,倒不好开口硬逼着他们姐弟随自己回去。
毕竟,什么地方都及不上自己的家住着舒服,没有拘束。
“……表哥,外祖母跟前,全托你帮忙遮掩一二了。千万不能让外祖母知晓,不然她老人家非得赶来把我们两个抓回去不可,姐姐难得高兴一回……表哥,时辰不早,我不送你了,你一路小心。”齐恪纯强忍着得逞的笑,故意忽略掉沈召弘一脸的无奈和放纵。
“你们两个,哄得我好苦。住几日可以,只你记着,一定要保护好你姐姐,绝不能随意出去走动,这里不比城里……过几日,我再来看你们。祖母那里且放心,我也不敢叫她害怕。”
正午的阳光明烈似火,高高照在头顶,但因着尚在春日里,倒不觉着热,暖暖的极其和煦。伴随着迎面而来的春风,是熏得人神清气爽的野花野草清香,还夹杂着泥土的芬芳气息。
直到望着沈召弘一行人的车马远去,齐恪纯才笑着回屋,不等进屋,口里已经叫道:“姐姐,还是你厉害……姐姐,我都多久没见你了,你有想我不曾?”
他一面嘟囔着,一面冲上去,双手攀住齐悦瓷的胳膊。
坐了两个时辰的马车,齐悦瓷正累得骨头酸乏,哪儿经得住他一顿揉搓。
不由苦笑着掰开他的手,拉他一起坐倒在炕上,摸着他额角的黑发道:“怎么几日不见,你就瘦了好些?是不是六婶娘又给你气受了,还是你自己不听小厮的劝……出去胡闹,不知保养身子?”
齐恪纯不理会她的絮絮叨叨,反是问道:“你身上觉着如何?太医说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请个大夫来住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很不必。我每日都照钱太医的嘱咐服药的,而且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不对的地方。”她伸了个懒腰,捏了捏弟弟的鼻子,仰靠着炕背而笑。
她的笑脸,恰似春日枝头的梨花,素雅恬静中,又不失光华。
耳畔叮咚作响的碧玉耳坠是老侯夫人前几日给她的,翠色甚好,水头颇润,倒衬得她的肤色润泽如玉。
姐弟二人喁喁叙话,将别离这几日来的情形都仔仔细细问了个遍。
“……呀,我竟是忘了最紧要的事。姐姐,斐哥儿为何会染病的,可有什么说法?之前在外祖母那里,我怕招得外祖母生气,没敢多问,你快与我说说。要是被我知道有人敢动我们斐哥儿,别怪我下手无情。”
他说着,冷笑出声,竟叫人生出一股子寒意来。
这些日子里,他极为刻苦,不但认真习学书院里先生教的功课,一有时间,就自己寻书看,有不懂的,或是问齐悦瓷,或是请教先生。是以,想事情比先前成熟多了,常能一针见血,点出事实本质。
听了这话,齐悦瓷面上的笑容不改,只不过多了一丝森冷的气息。
“外祖母已经着手查探了。果是不小心也罢了,要有人胆敢暗中寻事,外祖母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斐哥儿那么小,碍着谁的眼了?”
齐恪纯动了动唇角,欲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