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被他们姐弟一人一句,说得无话可驳,只好领着他们往老夫人的院子那边行去。反正见与不见,都是老夫人说了算的,自己顶多带他们到安远堂外,不算违背老夫人的吩咐。
一路上,来往的下人俱是行色匆匆的,胡乱行了礼,就慌地下去了。
越到老夫人的院子附近,人烟越是稀少,里边鸦雀不闻的,全没了往日的嬉笑吵闹。
院门口,守着几个衣衫齐整、手脚麻利的婆子。
“三夫人来了,表小姐好,表少爷好。”领头的婆子远远看到他们,匆忙迎了上来。
“同妈,进去通报一声,说是我带着表小姐和表少爷前来给老夫人请安。”三夫人一面说,一面与同妈使了个眼色。
同妈会意,对院门里传话的小丫头高声喊了一声。
须臾,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从屋里出来,行到院门前,站在门里回话道:“老夫人让三夫人送表小姐和表少爷回去吧,她知晓了。等过几日,再接表小姐和表少爷来闲逛。”
“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外甥女和外甥就随我去吧……”三夫人松了一口气,上前拉了齐悦瓷的手就要走。
谁知齐悦瓷竟是扑簌簌滚下泪来,搂住三夫人的胳膊诉道:“三舅母,咱们家的事你有什么不知的?长姐和母亲…儿,是寝食难安啊,更无颜面对长姐和母亲。舅母,你就让我进去吧。”
不是她不怕天花,而是她太怕了。
斐哥儿能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在奴仆成群的深宅大院里染上这等险病,又有什么事不会发生呢?太医是不是可以信任,身边的丫鬟是不是得用,斐哥儿能不能熬过这一劫,这些,她没有一分把握。
原先她只当有老夫人亲自抚养斐哥儿,将来如何不论,至少眼下是能够平平安安长大的。却不想……她不亲眼去守着,倘若斐哥儿有个什么事,叫她怎么向含笑闭目的长姐交代,向殷切嘱咐的母亲交代。
“外甥女……”三夫人情知她出于真心,越发不能同意了。
老夫人对他们姐弟的疼爱一点不比斐哥儿少,一个斐哥儿出事已经够让老夫人焦心了,再添上他们两个,岂不是要了老夫人的命。
“舅母,我就斐哥儿这么一个侄儿,我姐姐……只留下他这点骨血,舅母。”她还是哭,一泓清泉般的泪眼,无比渴求的望着她,看得三夫人不忍心拒绝。
齐恪纯一看三夫人有软和下来的样子,忙唤道:“姐姐,我也要……”
“难道你连姐姐的话都不听了,跟舅母回去!”齐悦瓷忍下心头的不舍,愣是冷冰冰地。
如自己命运不济,真有个什么,沈家必会好好照料弟弟的。他是齐家的希望,她不能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齐恪纯一味拉住她的衣袖,却是不敢再说话。
姐姐的性子,比谁都倔,已经出口的话是绝不容人质疑的。他只能含着忧心的泪,眼看着她挣脱自己的手,飞快地往院子里走,连头也不回。
守门的婆子,见三夫人都不发话了,只好沉默地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