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收回视线,自嘲的笑:“八弟若是心下不痛快,只管与我说,到底这一切,全是因我而起的。要不是我,阮家焉能……”
“嫂子过虑了,”邵槿毅然打断她的话,沉声道:“这与嫂子无干。退婚是我自愿的,何况事情过去了这些年,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如阮家那样趋炎附势、踩低捧高的亲家,不要也罢!
“既如此,这两年,你究竟是怎生想得?论理,我不该问这话,只是你也清楚,我虽为你嫂子,情分与母子无异……你至今未娶,大家都极为挂心。”她把大家两个字咬得很重。
除了家人,余下的,无非是那些与当年的阮家类似的,意图攀附邵家的人。
邵槿愈加烦闷,最近,他的终身大事每每经人提起,偏偏他身为当事人,该说的不能说,不愿说的非说不可。
他的唇角抿了抿,让人生出无限凉薄之意。
“此事……暂缓些日子吧。待到韩王的亲事定下,再议不迟。”
韩王是先皇第十一子,亦是最小的皇子。因他生母早逝,一直养在太后娘娘膝下,与圣上打小和睦。他的性子又散漫,于朝政全无兴趣,倒爱游山玩水,一年有半年时间不在京城。
三年前,圣上封他为亲王,便开始替他物色王妃。
他却一口推了,生怕多个人拘束着他,不得自在。一拖又是两年,眼下他年纪也不小了,圣上只得命皇后娘娘先给他瞧个貌美柔顺的侧妃,照料他日常起居,免得下人不经心,把个王府弄得乌烟瘴气的。
邵槿这样说,显然是推脱之意了。
三夫人不由轻笑了出声:“韩王殿下比你还小几岁呢,如何能比得?不为别的,便是为了咱们家的香火,你也该把此事放在心上,细细想一想。
只要你瞧得上的,尽管和皇后娘娘求去,再无不准的。”
闻言,邵槿唯有低头苦笑。他瞧得上什么呀,那些大家闺秀,一个个养在深闺,他上哪儿瞧去?何况,他又不是登徒浪子,好色之徒,成亲不过是为了家族大业,而非儿女私情。
想到这,眼前忽然浮现出那片滴着露水的烂漫桃花,还有那个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的女子。
他……真有那么不堪?
三夫人眼尖,一眼看出他神色恍惚,情思不属,不由暗暗惊异:莫非,果真看上了谁家的小姐?
她细细回想着那些与邵家交好的人家的小姐,毕竟除了极为至亲的,邵槿是看不到别人家的女孩儿的。
她顿觉了然,含笑赞道:“陈小姐身为国公府大小姐,却不是那等盛气凌人的,性子磊落不拘小节,我心下是十分喜欢的。”
邵槿正想心事,对她的话顺耳一听,半晌发现她的视线探究地盯着自己打量,才微觉不对,很快回道:“我没个嫡亲妹妹,常拿她当亲妹妹待。”
他的话,使得三夫人呆愣了片刻,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不是陈小姐,那还能是谁?
也不知为什么,现在每次提到这个问题,邵槿总感到心里闷闷的不畅快,有一种压抑的惆怅,迷茫的惘然。
三夫人见他不肯多说,不好一味逼迫着,只得说了些家中闲事。
又坐了一盏茶功夫,邵槿眼看天色不早,随意寻了个由头告辞了,独留下倚着石桌发呆的三夫人。
他迎着晚霞远去的挺拔身影,镀了层浅浅的金光,飒飒如风,清冷似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