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时,她偶尔还会想起和怀陌在马车上的那个赌约。那时,他的心情似乎不错,不错得仿佛都像是梦一样,也不知是他在做梦,梦里大发慈悲,赐她一段不那么令她难受的路程;还是她在做梦,梦到了他大发慈悲。
答案,她自然是想不出来的。但是赌约,她却输了。
三天,红久并没有找到她。她又恍然明白,什么赌注,什么加码,都不过是他逗弄她的玩笑。也许,于他而言,对她和颜悦色不过是他无聊时候的调剂。
其实,如果她知道此刻红久在哪里,那么她就会知道,自然状态下,她并不会输。
此刻,红久正被怀陌关在丞相府中汊。
红久果然如沉醉所言,发现沉醉丢了(事实上是她自己丢了……),立刻便折回,跑到丞相府去找她,没找到就要去别处找,却没逃掉,被怀陌捉住,关了起来。
红久大骂怀陌,“我又不是沉醉,你关我做什么!”
怀陌淡道,“你确实不值得我关你,但我不想让她赢。朕”
只要他不想让她赢,她就一定会输。就是这么简单,只可惜,沉醉那时还不懂。
时间弹指而过,七天转眼就到,初一,她大婚之日。
完全没有任何征兆,怀陌从离开以后就没有再回来,更甚至没有人为她送来嫁衣,她几乎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就此一面安心一面纠结地睡过去,但是,一大早,却被两个表情严厉的老妈子抓起来,粗鲁地塞进了马车里。
同一时间,怀陌已经穿上了新郎的礼服,一身大红。
小黑守在门外,怀陌推门而入。
床上,罗敷昏迷着。怀陌面无表情地喂她服下一粒药丸,没多久,罗敷便转醒。
入眼,见怀陌一身大红喜庆,脸色霎时大变,“沉醉呢!”
她尚还虚弱着,这一着急,气喘得剧烈咳嗽起来。
怀陌讥诮道,“想不到,你还果真是爱极了这个女儿,即使她的爹害你到这个地步……”
罗敷闻言,瞳孔遽然放大,“你知道了什么?”
又急又怒,罗敷狠狠抓住怀陌的手,一双眼睛凶狠地盯着他。怀陌一点也不怀疑,若是此刻的罗敷还是十八年前的她,她必定会杀了他灭口无疑。
怀陌轻嘲,“夫人不必着急,沉醉的身世,我一点也不感兴趣,只要夫人配合我,我自然不会泄露出去。”
“你想我怎么做?”罗敷急道。
“我说过,我要夫人亲眼见到沉醉嫁给我,今日就是大婚之期,我要夫人坐在高堂的位置上。”
“你妄想!”罗敷怒道,“我永远不会承认你为沉醉的夫婿!”
怀陌遭拒也不怒,只道,“夫人想清楚了?若是让那人知道,你偷了他的孩子……”
罗敷脸色顿时煞白。
怀陌淡道,“嫁给我,她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可若是被人知道了她的存在……夫人自己考虑清楚吧。”
怀陌说完,并不待罗敷回答,径自起身离开,一面吩咐,“来人,为夫人更衣。”
怀陌经过走廊之时,一只鸽子忽然往他的方向飞来,怀陌伸手,鸽子便自然停在他的手腕上。他将鸽子腿上的纸条拿下,随手又将鸽子放飞出去。
见了纸条上的内容,怀陌唇角勾了勾。
正在这时,迎面,小白走来,低道,“爷,沉醉到了。”
怀陌闻言,眼色微深,随即便要往前走。
小白忽然出声,“爷。”
“什么事?”
“这时你不宜去见她。”
怀陌微微拧眉,“为何?”
“不吉利。”
“你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白如实道,同时认真地看向怀陌。
怀陌冷笑一声,明显不屑,离开。
小白望着怀陌的背影,忽然出声,“若今日新娘是沉鱼,爷你也如此不忌讳吗?”
怀陌背脊一僵,行动微顿。
“不管爷现在信不信,小白都要告诉爷,若说沉鱼值得什么,那么沉醉只该值得更好的。”小白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几乎哀痛。
然而,回答她的只是一声冷嗤。
“白七,你的话太多了。”
怀陌话落,迅速离开。
小白望着怀陌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苦笑。
沉醉一大早被马车一阵颠簸,颠簸得胃里直冒酸水,好不容易下车,又被人抓着一阵穿梭,直穿梭得头晕目眩,才被关进一个房间。随即又被人按在梳妆台前,便有几个丫鬟七手八脚地为她打扮起来。
没有一个人同她说一个字,她皱眉望着镜子里的女子,直到新娘妆容初成,她才总算知道……怀陌没有改变主意,她今天果真是要嫁给他了。
房间里的气息沉寂诡异得可怕,沉醉忍不住苦中作乐地想,还好西楼里曾经有一个姐妹出嫁,她曾去送嫁,有幸见过新娘,有幸识得这新娘妆。否则,这些人不和她说一个字,她甚至不知道她这就是要嫁人了。
到时,若是来一段这样的对话……
“请问一下,我这时要做什么去?”
“去嫁人……”
那该如何是好?
想着,沉醉自己就笑了出来。自己被自己逗笑……若说这也是一种本事,那她还真的是当之无愧可以称作天赋异禀。
“你在笑什么?”
门口,忽然有微冷的声音传来。
沉醉下意识心脏一紧,缓缓循声望去。果然是他。
“我今日出嫁,难道不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