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成到底是去了,临终之前,他一直努力伸长脖子往门口望着,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头依然是朝着门口歪着。他到底想要探望什么......李氏心里想必是清楚的。
“爹,爹,你再看看我啊”,立夏趴在床边哭的凄惨。
“爹,爹......”,荀草俯身在李大成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立冬挨在李氏身边,满脸是泪,手指甲紧紧攥进手掌之中。李氏咬紧了嘴唇控制着没有哭出声。
立春飞奔进了屋,屋里哭声震天。
“立春,你爹他,他走了”,李氏扭头见得立春进屋,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哭出声。
心下恻然,紧走两步站到李氏身边,握住她的手,因着荀草扑倒在李大成身上,立春并不能瞧见李大成的脸,只瞧着他一条胳膊软哒哒的掉在床外边。
“二姐,你,你回来了”,荀草抹着眼泪抬起头来。
立春点了点头,松开李氏的手,走到床边,“荀草,你.......”,本想劝她几句,谁知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她打断了。
“二姐,你看,爹一直盼望着你回来,连眼睛也舍不得闭呢”,荀草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
立春顺着她的话看过去,正正好望进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眸中,身体阵阵发紧,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心里是真真被触动到了,死不瞑目。必是心中有牵挂不舍得离开这个人世,他,果真是在牵挂着自己吗.......这一刻,立春是信了荀草的话的。
“立,立春,你爹,你爹他,当真是舍不得你的。他多想在最后的时刻听你叫上他一声爹”,李氏环抱住立春,痛苦失声,他是真正的有悔意,真正的想要疼疼几个闺女,谁知世事无常,突然的就得了病,从得病到离去才短短的几个月时间。
论年纪,他当得自己的爹。论行事,前大半生的他,实是不配为爹。可要说起最近这些日子。他的讨好,他的小心翼翼......“爹”,立春这结结实实不掺杂一丝水分的呼叫,令得屋里头的哭声连成一片。
手掌轻抚上他的眼,喊出这一声后,立春觉得身上一阵轻松。似有一层无形的禁锢被解开了,“爹,爹”,泣声中带着丝丝的情真意切,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真正会恨着自己父母的,自以为是的倔强只是年少轻狂而已。子欲养而亲不待......这话总是在生离死别之时才会被人所重视。立春。此刻的心情便是如此的复杂兼而难过。
“娘,爹的眼睛闭上了”,立夏大喊。
随着立春手掌的移开,李大成的眼睛闭上了,看上去很安详。原先在立春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任是荀草还是立夏亦或是李氏,都不能盖上他的双眼。
紧紧的捂住嘴巴,使劲的摇头,努力使自己不哭出声,前一世已是体验过一次生死离别,这一世再次体念生死离别。她总是不愿意承认他是自己的家人,不愿意承认他是自己的爹,殊不知,掩藏在身体里的本能早是牢牢将这个人刻印在了心中,哪怕他打骂她,唾弃她,他也总是她的爹。不能不说,亲情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扯不断剪不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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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李大成去了,屋里便只剩下李氏做主,可李氏哀伤过度,往常也不担当这些大事,就是李老妪跟李老汉走时也都是李大成在前面出头操办的,如此,她是一筹莫展。立秋是几个孩子之中最大的,偏是又嫁远了,就算不嫁远想必也是不中用的,立夏倒是男子,可他照样担不起如此大事,最终,帮李大成操办丧事的重担便落在立春头上。
擦身子穿衣等事皆是李氏带了立夏操持,按说是要在村里请了年老又德高望重的老一辈们来给他穿戴的,因着李氏不愿意借他人之手,又有荀草立夏等人极尽孝道都说要自己来亲自帮他穿戴,这便在屋里头不声不响的给他换好衣服,等村里人来时,他已经是打扮得整整齐齐的躺在床上了。
而立春也尽了本分,操办丧事很是尽力,在李大成离开的第二日,大早就写了帖子差人送到程家庄去,既是他们要跟自己家联姻,好歹李大成也算是他们亲家,现在他去了,论情论理,他们都该是要来吊唁一番的,李大成生前是个好面子的人,若他地下有灵,得知程家庄的程员外亲自过来看他,心中也会很欣慰的吧。
果然的,立春亲自去的帖子,程大世有心不来也不成,中午还没到的时候就带了王管事过来了,房前屋后看了看,又问了些如何安排诸如此类的话,最后留下王管事给立春支使,说着尽管办的好看些,要是银钱不够,只管往程家庄去取。至于银钱,立春自然是不缺的,他能将王管事留在这里便是帮了自己大忙。忙前忙后,王管事莫不出力。有些地方立春不懂的,他尽皆一一提点到。李氏几个,都守在灵前只顾得哭泣念想。
丧事办得极为的风光,除了棺木是普通的棺木,买的急,来不及找更加好些的,其他的,但凡是在平湖镇能买到的,莫不是挑着最好的买。村里人个个也都过来帮忙。立春拿了银子就在村里请了几个人往着镇上去了猪肉鱼肉等各类菜蔬,在出殡那一日送得李大成下地后,于院中支起了大锅烧起了酒菜,请了全村人吃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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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四五日,李氏总沉浸在哀伤之中难以自制。立春寻思老待在李家村也不是个办法,睹物思人,这李氏再要在这里待下去,说不得忧思成疾,便同着荀草立冬及立夏商量了,打算过得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