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晴把这些日子的情况和验尸的结果同顾云细细说了一遍,两人讨论了一会,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结论,顾云决定先进宫看看青枫。
卓晴手中有燕弘添的令牌,两人顺利地进了皇宫,走进清风殿就看见院子里一棵大树下放着一个婴儿的小摇篮,摇篮边一身素衣的青枫长发未绾半跪在摇篮边,眼睛直直地盯着小摇篮看,她身边只有茯苓陪着。
看见她们来了,茯苓微躬下身子仿佛怕惊着她一样,用着极轻的声音说道:“主子,楼夫人和青姑娘来看您了。”
顾云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青枫和满月宴时的样子判若两人,削瘦的下巴,无神的双眼,苍白的脸色,单薄的身体,让她看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晕倒一般,一阵心酸涌上心头,顾云低声叫道:“姐。”
久久,青枫才缓缓回过头,眼眸在顾云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好像才认出她是谁,平静地说道:“你回来了,坐吧。”沙哑的声音很微弱,几乎被风吹散,就像是要放任自己陷入无尽的哀伤之中,漠视身边所有的人和事一般。顾云轻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不要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垮了。”
青枫仿佛没听见一般,仍是那样盯着孩子的小摇篮,眼睛一眨不眨,嘴角儿不时还会扬起一抹笑容,只不过那笑容里尽是苦涩。
顾云心里忽然冒起一团火,是谁这么狠毒,连婴儿都不放过?!将一个母亲折磨成这样!如果真是他杀,她要为那个孩子讨一个公道。
“你过来一下。”
茯苓不明白顾云为什么要叫她,但是青枫并没有阻止,她只好跟着顾云走到院子的另一侧,两人才站定,顾云沉声问道:“是谁第一个发现孩子死亡的?”
茯苓一怔,低声回道:“是奴婢。”
“把事发当天你所知道的事情再说一遍,想清楚了再说,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茯苓迟疑了一会儿,稍稍转身,看向不远处的青枫。顾云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低声说道:“说实话。”
顾云的声音并不高,却有一种让人不敢违抗的气势,思索了很久,茯苓才低声回道:“满月宴之后,皇子就染上了风寒,一直在发热,御医每日巳时都会入宫为皇子诊治。那日一早,未到巳时,胡御医和王御医就来了……”
“不要再说了,退下。”茯苓才说了一句话,就被青枫狠狠地呵斥,茯苓吓得脸色微变,赶紧退了出去。
青枫脸色铁青,表情终于不再麻木,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顾云走到她面前,问道:“为什么不让她说?”
将头转向另一边,青枫没敢迎视顾云的眼睛,低声回道:“皇儿已经去了,我不想再提起这些事情。”
她明显敷衍逃避的言行让顾云觉得更加可疑,卓晴也疑惑了,她记得上次青枫追问自己孩子是怎么死的时候,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顾云试探着问道:“明知他不是病死的,你也不打算追究了?”
倏的抬起头,青枫瞪着顾云,眼中是深深的痛,沙哑的声音听起来竟是凄楚得揪心,“你想怎么追究?所有太医都说皇儿是病死的,我和谁追究?就算他不是病死的,后宫的事也轮不到刑部来管,最后还不是落到楼素心和辛玥凝去查!人都死了,查清楚了又有什么用!”
太过激动让她虚弱的身体承受不出,咳了起来,她捂着胸口,背过身去,语气强硬地说道:“孩子已经入土为安,这件事情你们都不要再管了。我很累,你们走吧。”
卓晴和顾云对看一眼,没再刺激她,一起出了清风殿。
顾云面色凝重地说道:“青枫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有蹊跷,而且一定已经有了一点线索,只是不愿我们参与。”而且她刚才也看到了青枫说话时脸上极力压制的冷戾之色,那肯定不是一个不打算追究的人会有的表情。
卓晴显然也看出来了,低声叹道:“这件事和你以前查的案子大不相同,不仅仅是一件谋杀案而已,其中还牵连很多权斗。燕弘添又不是傻子,他已经有两个儿子夭折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闻不问,其中的权利制衡、利益纠葛比我们想象的复杂,总之你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顾云自然懂得卓晴言下之意,忍不住低咒,“真是麻烦!”
卓晴拍拍顾云的手,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你这个人是非分明,什么事情在你心里不是黑就应该是白,但是后宫偏偏是一个灰色的地方,什么都不能太清楚,也不能太糊涂。我第一次见青枫的时候,她烈性倔强得很,现在也已经渐渐明白如何在宫里生活了,这件事情我们不能不管,却也不能大张旗鼓去管。既然她不愿意我们插手,那么我们就暗地里查,找时机住她一臂之力,以她的脾性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顾云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点头,“好吧。就按你说的做吧。”她信奉的是律法公理,却永远搞不懂政治。
卓晴和顾云走后,青枫从摇篮边站了起来,在石凳上坐下,脸色悲切哀伤之色淡了些,好一会,才对着茯苓说道:“以后她们若是私下再问你什么,你就照实说吧。”
“是。”这些日子以来,茯苓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主子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难以琢磨,一会哀伤之极,一会又神情冷淡,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茯苓一脸忧色,青枫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拉着茯苓的手,小声说道:“茯苓,我有些饿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