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起来。”赖云烟起身扶了他起来,笑着跟他说,“哪来的这么多礼。”
两人相向在案桌边坐下,这时冬雨听到响声,从大门边的活汁中走到了门边。
“热壶热茶过来,再端些小点心。”赖云烟朝她吩咐。
丫头走后,她向世子说,“来了怎么不让丫环叫醒我?”
“听说您这几日歇得不好?”大世子却问了赖云烟一句。
“唉,老了,觉轻又少。”赖云烟笑着说了一句。
“我娘也听说了,”大世子笑了笑说,“说您这段时日歇得好才怪,说您不比我父王,他是个天生征战的,您是个心软的,那些家士您都当半个亲人看,没了怕是不知会怎样怪罪自己。”
“瞧你娘说的,”赖云烟哂然,“要是真当亲人看,哪会派去丧命,都是奴婢,命比蝼蚁轻,我念他们几声,也不过是猫哭耗子,惺惺作态罢了。”
心狠就是心狠,决定是她做的,再怎么抬举自己也改变不了事实。
“姐姐。”门边传来了任小铜的声音。
“进来。”赖云烟招呼了他一声。
从山间回来一身黑灰的任小铜进来,先朝世子拱手,“见过世子。”
“任二叔父。”大世子连忙回礼。
赖云烟起身给任小铜打弹打身上的灰,几下空气中就扬起了碎掉的黑灰,任小铜嘴里说道,“等会还要出去,就没换衣裳就来见你了。”
“记得拿纱布挡嘴,别吸一鼻子的灰。”烧了不少山林,落了不少灰,这几日进去,根本就是没个新鲜空气吸。
“知道。”任小铜点头。
“烟姨,那些烧出来的地方,你真打算耕种?”大世子不由问了一声。
“凭白得的,怎么不种?”赖云烟笑了。
大世子也不由笑了几声,皇帝给他们烧了好几大片空地出来了,确也算得上凭白得的。
“能种出来吗?”
“这个地方有一种长在地里的小黑坨,就是前次我送你父王的那些,在火里捂熟了就能吃,也顶饱,在长不出谷子前,我们得靠这些作主粮,我也是先试着种种,要是可行,你们也种一些。”赖云烟没想瞒他们那边。
“现在就种?”
“恰是这时。”赖云烟点点头,不种,冬天吃什么?
任小铜落坐,三人又谈了些事,不一会大世子把来意都与她说了,就提出告辞,赖云烟知道岑南王的事只比他们这边只多不少,也没留他,让任小铜送他出谷。
“烟姨看着瘦了不少。”出谷的一路上,大世子与任小铜开口说道。
“这次去的人里,有几个从小跟她的,都是她亲赐的名。”任小铜面无表情地道。
大世子轻叹了口气。
这次去的死士皆是伤残之人,皆半也是活不过这个冬天,虽说如此,如他母亲所说,这也是条人命,只要在这世间活着过,总有在意他们死活的人。
“春天来了就好。”眼看就要到出谷之口,大世子安慰了一句。
任小铜点头,“她不会有事。”
世子也算半明了他话中之意,点头举手告辞。
任小铜看着他带人而去,又回了表姐住处,在门外用门内之人听得见的声音吩咐她的大丫环,“煮杯安神茶给夫人。”
所谓安神茶就是迷神药,喝一杯就能躺两天,赖云烟听了无可奈何地笑,但在秋虹端来茶水后,还是一饮而尽了。
她现在还不能出事,跟皇帝的仗,还有得打。
最起码,她得捱过这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