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腊月初七就到了,曾瑞祥带着孩子们在晚饭前赶了回来,饭后,一家子围在东屋烤火,沈氏指点子晴在做田氏过年的新罩衣,沈氏这回也想明白了,与其送些布料过去,田氏拿去打点别人,还不如就照着田氏和老爷子的身材直接做好了,这回子晴做的是那种斜襟立领的,跟以前那种小孩对襟的还是不一样,母女两个正细声讨论着,曾瑞祥开口了,说:“我这次回家已经做好辞馆的打算了,玉梅,你考虑好了吗?”他叫着妻子的闺名。
“爹,你要辞馆?为什么?”子福问。
“其实我旧年就有这个打算了,原本想着等年后带子禄去官学熟悉一年后再辞,谁料你们母亲今年怀孕生小孩了,让我把计划提前一年了,这也是我为什么夏天急急把子禄带去官学的缘由。福儿,明年你也十三了,官学你也待了两年了,你与子禄留在那里,你会照顾好他吧?你娘辛苦这么多年,以前是为生活所迫,我不得不离开她,如今,咱家的收入你们也大抵心里有数,不缺为父我这区区十八两银子,所以我想留在家里,留在她身边,好好陪陪她,弥补这些年的缺憾。另外,我打算在村里开个私塾,子寿也要开蒙了,家族里也有好多孩子没开蒙,我也不拘多少束脩,不拘多少孩子,慢慢来吧。”曾瑞祥说。
子福一听是为了自己母亲,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母亲这些年的辛苦,他比弟弟妹妹更清楚,因此心里更酸楚,他一直努力地读书,就是想有朝一日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如今分家后,凭借子晴的瞎打胡闹,自家种上了西瓜。日子也就一日好过一日。他的心里才没有了那种迫切的出人头地的渴望,心态平和了些。读书的视野拓宽了,进益反而更明显了。想到这,他说:“爹,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子禄的。而且,我也会督促自己上进的。只是,阿公和阿婆那边,你还要好好说说。”
“这个当然。还有,明日开始你和子禄自己琢磨写对联或做灯笼去卖吧,这两年你的字进步不小。挣的银子你们自己留着,为父想看看你们能否挣到你们明年一年官学的花销,学费是一人四两,这回不可以再免了。你们一年有个十五两就足够了,”
“好的。我们明天就开始。”子福、子禄答应着。
“看你,孩子还这么小,你就放心扔了他们不管?”沈氏娇嗔一句。
“谁说不管,我这是给他们历练的机会,男子汉大丈夫。有机会还是出门闯闯,见识见识。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我从小历练他们不也是为他们好,再者,过一年,福儿可以去下场了,这一年,福儿你要好好用功。禄儿你也是。”子福、子禄赶紧答应着。
一家人说好了,沈氏想着以后的日子都有丈夫操心,陪伴,眼里心里都能溢出水似的温柔,惹得曾瑞祥心痒痒,急忙把孩子们赶去洗洗睡觉,自己也匆匆泡个澡,夫妻两个放下帘幔,细细地低语了好久,估摸着子寿子喜睡着了,才有隐忍的呻吟声传出来。
次日,曾瑞祥照例带着子福子禄去老房送银子,顺便想把自己辞馆的事情提出来,子晴要去买些东西,便一块跟着了。进了门,田氏和周氏正坐在厅堂逗弄子荷,打过招呼,曾瑞祥问:“娘,我爹呢?”
“去菜园子了,说摘点菜就回,也差不多了。”田氏说。
曾瑞祥递过去两个五两的银锭和一个二两的小银锭,周氏的眼睛盯着银子愣神了,这时,曾老爷子手里拿着把小白菜进来了,曾瑞祥三个站起来,互相问候了几句,曾瑞祥说:“爹,娘,我有件事情要和你们说一声,我把县里的官学辞了,明年开始,我就不去县城了。”
“什么,你不去了县城了,那你找到更好的地方了,挣的银子多了没有?”田氏问。
“不是的,娘,我不打算出去教书了,这些年玉梅一直一个人带着孩子,忙里忙外的,很辛苦。如今子福几个都大了,要出去求学,家里只剩她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小的,子雨才刚两个多月,我委实不放心,我想就在家里开个小馆,一则可以陪陪她,二则村里或族里的孩子也可以有个地方念两年书,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曾瑞祥说道。
“谁说她一个人带孩子?我们不一直在帮她?她跟你叫苦了吧?她跟你哭诉了吧?你的眼里只有她,看得见她的辛苦,看不到你爹娘的辛苦吗?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一辈子的?说辛苦,你大妹子不比她辛苦多了,也没见你有一丝的怜惜,她的眼泪就是眼泪,你娘你妹子的眼泪就是洗脚水?我就问你一句话,那以后你没有了薪俸,你拿什么养我们?”田氏喊道。
子晴听了瞪着眼睛看着田氏,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这么来的,这时,子福伸手握住了子晴的手,摇了摇头。
“老婆子,你又开始瞎咧咧?你好好听你儿子说,他肯定心里有盘算的,能少了你这几两银子?”老爷子开口了。
“是的,爹娘,如今家里的收入还过得去,不会短了你们的银子的,娘,你放心,我每年还在腊八给你送十二两银子过来。”曾瑞祥说。
“二弟,那可是十八两的银子啊,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可想好了,种地能挣出几两银子?就算你种西瓜,一年也不过几十两吧,在这破地方开私塾,能有银子收?村里、族里的孩子有几个能念的起书的?何况镇里还有一个私塾。十八两的银子你说舍就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