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日,老爷子他们都来得较早,因为要准备祭祖的事情。周氏很主动地进灶房帮忙,曾瑞祥带老爷子和曾瑞庆他们坐在厅堂品茶,读书人还是有些讲究,曾瑞祥不仅买了些好茶叶,还买了套青花瓷的盖碗用来泡茶。
老爷子端起茶碗,满足地喝了一口,笑着说:“往这大靠椅一坐,喝着茶,我都觉得自己是老爷了。”
田氏他们都逗笑了。秋玉说:“爹,我二哥是秀才老爷,你是老爷的爹,可不也是一个老爷。”
曾瑞祥一早在西边第一间屋子烧了个火盆,摆了十来个小凳子,平常自家人烤火都是在东边的屋子里,西边住着的是子福他们。田氏她们几个女的怕冷,在厅堂坐了一会就移到屋子里,继续说笑。
老爷子喝过一遍茶,沈氏她们也准备好祭祖的东西,老爷子带着男子都出去祭祖了,连子喜都被抱着去了。
沈氏和周氏进屋子陪着田氏她们坐了一会,开始打理年夜饭,因为是第一年,沈氏准备的很丰盛,砂锅煲着鸡汤,小铁锅焖着猪蹄,放点花生米,是子晴的最爱,三层蒸笼里有米粉排骨、梅菜扣肉、珍珠丸子。子晴见柴火不多了,说要去抱点柴火过来,沈氏特意交代一句,抱点油菜杆和花生梗,子晴问为什么。
周氏解释说:“油菜油菜不就是有财吗?花生花生不是开花结果吗?松毛不就吗?年夜饭的柴火哪能啊,越烧越不就坏了,得越烧越有,越烧越生。”
子晴还是第一次听过这些,觉得不管哪个朝代的人,都很迷信,穷人迷信无非就是寄托一种对美好生活的愿望,而富人则是一种害怕,怕失去现有富裕生活的一种担忧,其实也是殊途同归,都是希望生活越过越好。
老爷子他们回来后,仍旧在厅堂坐着,夏玉、秋玉和子萍、子福、子禄他们都在屋内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子福写的纸条,有官兵,有强盗、还有毛贼和法官,官兵抓强盗,强盗抢毛贼,毛贼偷官兵,谁输刮谁的鼻子,法官最好了,不用挨刮,看谁不顺眼还可以多判几下。热热闹闹的,笑声不断。
老爷子说这才是过年,不一会人也都挪到了西间了。
子晴一直在灶房烧火,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远处有稀稀拉拉的鞭炮声,沈氏问周氏到申时了没有,周氏看看外面说差不多了。沈氏让周氏帮着把一个大圆桌摆好,拿出了新买的餐具,说一桌子也挤挤也够坐了,还显得人多热闹,团团圆圆的。
沈氏摆菜,子晴安箸,子福、子禄准备放炮,老爷子田氏他们就坐。鞭炮响了后,子福回来给大家倒上了酒。
老爷子举杯祝辞:“去年的此时,想到分家后大家各过各的日子,今后再难相聚,我举杯时满是心酸。今天,我端起杯子,老怀大慰,没想到分家后老二一家的日子如此红火,最重要的是,大家又重坐在了一起。托我小儿子的福,能见识到这么好的房子,吃到这么好的饭菜,喝到这么好的茶,我老头子知足了。你们都是我的好儿子,都孝顺。瑞庆,爹知道你也尽心了,爹祝你明年的日子也像老二一样红红火火。要是我大孙子再考个状元回来,我就更知足了。”
这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连一向羞涩少言的夏玉也放开了,笑语连连。沈氏做菜的手艺不错,以前是没这么好的条件,无米之炊谁都没办法,现在什么都不缺,味道自然跟以前周氏胡乱一煮的饭菜不可同日而语。
总之一句话,宾主尽欢。
饭后还早,夏玉她们都要洗澡,才刚吃饱饭,所以大家围在西间的火盆边说笑,周氏和沈氏收拾好了也过来了,沈氏说她的棉袄还差几针,便远远地坐着,怕针扎了别人。
老爷子看大家都在,很严肃地说:“趁今天人齐全,我有件事情跟你们商量。瑞庆,你今年三十有一了吧,你媳妇也三十了,你至今还没个儿子,爹一想到这个,爹就难过啊,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没什么打算,我还是那句话,娶平妻是不可能的。”曾瑞庆说。
完了,子晴想大过年的说这个,不是找不痛快嘛。千万别闹事,好不容易吃顿安生饭。嘿嘿,子晴倒是没想到大爹和大娘的感情这么好,男人有几个不喜新厌旧的,何况在喜新厌旧合法化的古代。真是太难得了。
“你要没什么想法,我就给你指条路,要不,你娶平妻,要不,从老二那过继一个,按照习俗,你为长,你可以挑子福,本来他就是长孙。”
“我不同意。”周氏和沈氏同时喊出来了。尤其是周氏,眼见的嗓门就高了,“凭什么我要替别人养儿子,子福再好,也不是我儿子,羊肉什么时候也贴不到狗肉身上,再说了,我才三十而已,对门的纪文嫂子快四十了不还生了个儿子,我说怎么好心叫我们过来吃饭呢,原来在这算计我呢。要不是在家做那么多的事,我也不至于把孩子掉了,我可怜的孩子,娘怎么就没有把你留住?”周氏说完还委屈地哭了。
在周氏委屈的诉说中,子晴才知道原来周氏在子萍后曾有过一孩子,只不过她当时年轻,沈氏刚生了子福坐月子,家里事情又多,周氏在提一大桶猪食上台阶时滑了一下,把孩子摔没了,此后一直再没有过孩子。子晴这才明了难怪曾瑞庆说话办事都那么硬气,阿公阿婆有时还要看大爹的脸色。
周氏一说这个,曾瑞庆赶紧安抚她,说:“你放心,我明天就带你上安州府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