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执拗地热爱着撒泼耍赖的人有许多,火刀村自然也不缺,个个儿都有仅属于自己的一套“法宝”,但眼前这一位走的路数,显然与孙大圣平日常见的那些大相径庭。
那女人直愣愣地凑上来,眼看自己的手就要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孙大圣饶是惯来圆滑,心中也难免有点发怯,忙不迭朝后躲了躲,风快地跳到旁边,没忘记伸手抹一把额头瞬间渗出来的冷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这女人虽则只是个女流之辈,却如此豁的出去,啧啧,不敢惹,不敢惹呀!
那胖大女人旗开得胜,笑容愈发自得,将花小麦的手腕子捏得更紧了两分,环视场中,眸子一闪,竟有点儿睥睨天下的气势,冷笑道:“哼,我当你们这酱园子有多了不得,原来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就凭你们,竟也敢抢万记的生意?吃了两天饱饭,便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我今儿就要让你们知道知道厉害!”
说罢,又转头对随她同来的那七八个伙计模样的壮汉厉声道:“我叫你们跟着,可不是让你们吃闲饭的,傻站在那儿等酒还是等菜?这小|贱|人抢我买卖,我也不能让她好过,这院子里的酱缸子,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砸了!”
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似有些犹豫,没有立刻行动。
“你们倒是动手啊!”女人有点发急,咬牙使劲跺了跺脚。
这女人力气极大,花小麦真有一种手腕子要被捏断了的感觉,粗略往院子里众人面上打量一圈,便在心中叹了口气。
孙大圣那个爱替人出头的,这会子是不肯再贸贸然跳出来了,只死死拦着旁边那些壮汉,尽量不让他们靠近酱缸,却终究派不上大用场。除开他之外,雷师傅两口子皆是老实巴交的人。虽一脸担忧,却束手无策,嘴半张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至于其他人就更别提,尤其那小耗子,也不知是年纪小还是胆儿瘦,竟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紧紧扒住院墙,压根儿不敢靠近。
……虽说这怪不得他们,但……
孟郁槐只怕不会立刻就赶来。若此刻真被这女人一头压住了。先不说会闹到甚么局面。有多少损失,只怕往后自己这脸面就没处搁。花小麦在心中飞快地盘算了一下,扭头望向那女人,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沉声道:“你撒开。”
“你甭想!”女人一扭脖子,冷笑道,“擒贼先擒王,你这丫头瘦得像鬼,我好容易捉住了,若是把你放开,回头你哧溜一声跑了个没影儿,我上哪儿找你?”
嗯,您对自我的认识还挺清醒。
“酱园子是我的。我还能往哪跑?”花小麦勾了一下嘴角,“你带了这么多人来,还怕拦不住我?你也知道我瘦,站起来没你高,横起来没你壮。打又打不过,多半吵架也未必是你对手,你有什么可担心?你不是要砸我的酱园子吗?你的人现在好像有点不敢动手啊,你难道不该给他们做个表率?”
“你别激我,我可不吃那套!”女人愣了一下,转头望向一旁扎撒着手脚的壮汉们,见他们果然仍旧不敢上前,火气便冒了起来,怒声道,“不中用的东西,还不快点?再耽搁下去,这个月的工钱谁也别想领!”
当中有一人,怯生生地站出来,苦着脸道:“二姑娘,您来找他们说理,我们肯定给您撑场面,但……砸了人家的铺子,闹得鸡飞狗跳,万一惹上麻烦,我们……”
“你听见了?他们真的不敢呢。”花小麦再度望向那女人,淡淡道,“现在细想想,不管你那酱园子里有何纰漏,我这样一股脑地将买卖都揽进自己怀里,是有点不厚道,我也觉得怪对不住你的。我十分理解你心中的不忿,你要砸我就让你砸,问题是你敢吗?”
那女人有点愕然,大抵是不晓得她这话究竟是何意,手上不自觉地松了松,花小麦忙朝旁边一闪,从她的魔爪中挣脱出来,赶紧揉揉自己那快要没了知觉的手腕子,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再给她这么捏上一会儿,通身的血只怕都要逆行了!
女人手里一空,当即便要再度扑上来,花小麦比她灵巧,朝旁边一闪,转头就道:“小耗子,把院门关上,顺便给我拿两根棍儿来。”
“干嘛?你还想打我?”女人瞪圆了眼睛,扯着喉咙高声吼道。
花小麦也不理她,只管冲小耗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去。半大小子有点打哆嗦,脚下却不含糊,果真立刻三两步冲到墙角,取了两根手腕粗细的棍子递过来。花小麦便转手将其中一根塞给那女人。
“院门我都关了,现在外头的人就算听见动静也进不来。你不是要砸酱缸吗?我把话搁在这儿,你砸一个,我就陪着你砸一个,算是我给你赔不是,怎么样?”她微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盯着那女人道。
“你……”女人一时有点弄不明白她这是唱哪出,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梗着脖子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我万梅仙这辈子还没怕过谁……”
“那你就砸啊,等什么?”花小麦讥诮一笑,“光耍嘴皮子算是有能耐?”
“东家,这使不得!”雷师傅在旁看得发急,却又不敢轻易上前来阻止,只能直着喉咙嚷嚷,“那酱眼瞧着便要好了,这一砸,咱们拿什么给人交货?你可冷静点,别……”
“没关系,大不了我上门去给人道歉,这点钱我还赔得起。人家心里不痛快,总得让人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