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在床上滚了一夜,第二天,还处在混沌状态的时候,我们可爱的宾利先生再次登门拜访了。
正如前面提过的那样,自从上次的尼日斐舞会过后,宾利和简的感情就以几何方的速度噌噌地发展着。虽然近来宾利姐妹已经不再向简发出邀请,但做兄弟的却与姐妹截然相反,几乎隔天就于午后登门拜访一次。一开始被主人招待下午茶的时候,他还会装模作样地推辞一番,现在已经完全不用装了,变得像自家人一样自如——邻居们都用羡慕的口气议论这件事,断定梅里顿最具价值的黄金单身汉就要被贝内特小姐俘获了——所以,这大概也算是近来唯一能令贝内特太太感到舒心的一件事了。
今天也如常那样,宾利先生去问候过书房里的贝内特先生后,就被请到起居室里。那里,贝内特太太和她的五个女儿将会陪他一道度过愉快的做客时光。
倘若谁担心宾利先生寻不到可以与女士们共鸣的话题,那就太过杞人忧天啦!宾利先生简直就是完美的妇女之友——从伦敦一年一度的皇家园艺花展到牛津剑桥之间有着悠久历史的赛艇对抗,从贵妇们爱逛的出售各种装饰品和时髦货的牛津大街到时髦人士推崇的圣詹姆士街怀特号咖啡馆,从玛丽感兴趣的聚居了无数贫穷却怀揣梦想的诗人作家们的格鲁勃街到今年社交季皇家赛马会上女士们到底会流行戴宽边帽还是窄沿帽——每当伊丽莎白以为大家就要因为无话可说而陷入冷场的时候,他总能巧妙地引出下一个新的话题,而这个话题恰恰又足够可以勾出贝内特太太和小姐们的新一轮兴趣。
倘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接触,伊丽莎白对宾利先生也就一直只停留在原来名著里带给她的印象:热情、单纯、没主见,一个习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富家公子哥儿……现在她倒渐渐改变了看法,宾利先生绝没这么简单。相反,他感情细腻,心思柔密,善于体察身边人的心思——至于原著里他为什么偏偏无法感觉到简对自己的爱意以致于差点错过了一段缘分,那就只能用一句话来解释了:爱情是令人变成瞎子和聋子的毒药。
终于也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性格相差这么大的两个人,居然会成为好朋友……宾利先生应小姐们的要求继续描述伦敦商店的时候,伊丽莎白居然记起了达西,心不在焉地这样想道。
“……我与豪森太太相熟,小姐们以后如果有机会去伦敦,我可以带你们去店铺里逛逛。她的店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好玩意儿。阿拉伯的银制手镯、锡兰的顶级香料,中国的美丽丝绸和刺绣……”
丝绸、刺绣……
仿佛萦绕在面前的迷雾一下被驱散了,伊丽莎白眼前一亮。
就是这个!中药啊!
根据简昨晚描述的情况,照伊丽莎白的分析,贝内特太太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再怀上孕,极有可能是生了莉迪亚后心理和生理两方面都出了问题。心理方面,自然需要贝内特先生出马——当然了,这是后话,而且前提是生理方面必须要先调理好。而说到调理身体,在现在的医疗条件下,中药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最佳选择了!而且上次自己生病的时候,宾利不是带过中药吗?
伊丽莎白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不管最后有没有用,总要试一试才好。
“女儿们,陪着宾利先生到后花园里走走吧。这样一个午后,能够呼吸外头温暖新鲜的空气,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正好这时候,贝内特太太开口催促大家出去散步。
这绝对是个能给青年男女营造自由相处空间的好法子,比一大堆人这么坐一起大眼对小眼地聊天要好得多,贝内特太太是个中高手,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她一边说,一边朝伊丽莎白丢眼色,意思是让她机灵点,到时候把几个妹妹给支开,别傻乎乎地跟在后头当电灯泡。
伊丽莎白立刻表示自己有点困,想回房间睡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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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让我瞧瞧你的舌头。”
大家散了后,伊丽莎白笑眯眯地对贝内特太太说。
贝内特太太一看到她,就又想起那天她骂走柯林斯的事,一阵窝火,絮絮叨叨地念了几句后,还是莫名其妙地吐出舌头让她瞧。
伊丽莎白又详细问了她一些关于月事方面的问题,贝内特太太起先大惊小怪,实在拗不过她,还是一一告诉了她。
“你问这些干什么?奇怪的丫头!”
“想让您过上顺心日子呗——”
伊丽莎白打了个马虎眼。一回房间,就坐到了桌子前,取出前次作家梦破灭后剩下的纸和笔,先用英文写了一份,再蘸墨照中文书写习惯从右开始竖着落笔,详详细细地把贝内特夫妇,尤其是太太的身体情况用中文写了下来,叮嘱请郎中以此份症状描述为准开足够疗程的药,写完之后,检查了一番,把两张纸一起装在信封里封好了口。
之所以再用中文描述一遍病情,主要还是考虑到翻译时可能会出现的意思走形。本来就不是患者与医生面对面的问诊了,倘若再因为语言隔阂让病情描述发生歪曲,则极有可能影响郎中配药的正确性,而且,有些中医里的病情描述,未必能用英语准确表达,即便她表达出来,翻译到时候说不定也会出问题。所以干脆自己再用中文写一份。至于要用到的繁体字,因为以前辅修过美术设计,基本的还是能写出来的,实在记不起来的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