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少打仗厉害,做事也清楚。那时青海平叛,他事后的作为,也很得民心。如今手腕越发圆熟……”吴夫人说着话,竟笑起来,回头望了望,陶骧夫妇乘坐的车子早已不见踪影。“看到七少奶奶没?她今晚才放下心来似的。这些日子当真是牵肠挂肚。”
“七少奶奶不简单。”吴天笑着说。
“当然不简单。她同我们这些深闺妇人到底有些不同。那日我们一班太太约了去医院探望伤员,她带我们参观时,我们亲眼看到她给护士帮忙换药……就是没瞧着这个,单单能随着七少来前线,已是难得。”吴夫人笑着,“今晚夫人们都看七少,先生们可是都得了空儿看七少奶奶了。”
吴天听了,不禁大笑起来,说:“看样子他们在哈密不会久留。你留意下,看七少奶奶都喜欢什么,早早打点……”
“那么快?七少才刚回来。”吴夫人惊讶。
“七少恐怕另有打算。他也不会让太太在此处久留。”吴天边说,边抬眼看到费玉明正同人交谈。他与夫人低语几句,便笑着朝费玉明走去……
陶骧和静漪还在回去的途中,果然就要静漪这两日便先返回兰州。
“好。”静漪轻声答应着。
陶骧听她答应的痛快,沉默下来。借着汽车灯光,看着她。今晚从他进了吴府,看到她静静地坐在众多宾客当中,纷繁华丽中,如一朵雪白睡莲,反而显眼……她安稳沉静地陪在他身边,似乎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静漪见陶骧这么专注地望着自己,不禁抬手捋了下发梢。
陶骧拉了她的手,攥住,吩咐司机停车。
下了车,静漪才看出来这里离他们的住处还有好长一段路,不禁?看了陶骧——他回头吩咐马行健,不用跟着下来,他想散散步——天还没有黑透。夏夜天长,这里又比兰州天黑的更晚些。她仰头可见天空,晴朗,暗蓝的天幕上一绺绺火红的云,有种热烈而奇异的美。
“那你呢?什么时候回去?”静漪问道。
陶骧说:“晚几日而已。这里的事情略做处置。趁这次机会,有几个地方要去。”
静漪听他说着,明白这是他的公事。只是看了他两眼,心想仗才刚刚打完,他就不能喘口气么……虽没有说出来,眼神想必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因为她接着便听陶骧说:“很快回兰州,部队上下也要休整了。”
“嗯……敦煌呢?”静漪问起来。
“仲成留守迪化,敦煌与阿图带人追击余党,往伊犁方向去了。恐怕还得些日子才能回来。”陶骧慢慢地说。他今晚喝了不少酒,到此时被夜里清凉的风吹着,酒意渐渐上来。
静漪听着,好一会儿不说话。
陶骧对逄敦煌的信任,显然超出了她的预计。
她看看陶骧,他也正看着她,说:“是不是……”
“沙依木被击毙,段奉先不知所踪。”陶骧语气凉凉的。
“嗯。”静漪知道陶骧说到这里,她便也不能问了。虽然有些担心逄敦煌,也明白他这一步必须要走。“敦煌对奉先大哥,可谓仁至义尽。”
“如今世道,此等人少见。我乐意成全。”陶骧说。
静漪站下,看了他。
他目光湛然。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的目光,正如月光般的清澈……她心尖儿微颤。
陶骧攥着她的手,走进了院子里。门里门外都没有人,卫戍也不见影子。他同静漪进了门,连房东周先生夫妇也没出来。他皱了皱眉,看看静漪。
静漪倒没理会这些,只跟着他往厢房走,进了屋子才发觉不太对劲儿——桌子上有准备好的夜宵,椅子上有她的衣服……她忽的觉得心里突突跳的剧烈了些,看看陶骧,他倒安之若素。似乎有些累,坐下来,仍攥着她的手。
听到咕咕嘟嘟的声响,陶骧问:“什么声音?”
“水箱。”静漪回答。周太太心细,连热水都准备好了。“去洗洗澡吧。洗一洗睡个好觉。”
她说着,抽抽鼻子。
他身上倒没有什么味道。连酒味和烟味都淡淡的。
“好。”陶骧说着,真就起身去里间了。不一会儿,里面传出水声,一下一下的,船桨拍击水面似的,很有规律。
静漪听着水声,收拾着陶骧解下来的枪套杂物,刚刚那一丝丝的心慌倒渐渐地平定下来。水声消弭,她也将东西都归置好了。陶骧却久久不见出来。她喊了他一声,没有回应。停了停,觉得有点担心,便去敲里间的房门。门没有关,她轻轻一推便推开了。进了门,却发现陶骧并不在屋子里。
她顿时一惊,险些叫出来。定了定神才掀开帘子查看里间各处,哪儿有陶骧的影子呢?只见浴盆里的水还在冒着热气、水面都泛着波、地面上更有点点水渍……“陶骧?”她叫着他的名字,将屋子里巡视一周,连小窗子都推开看了,外面是围墙,她只看到灯光映照下灰白色的墙壁。一着急转身几乎要跑起来,冲出房门去,却发现屋子里已经完全黑了。她刚刚要叫人,猛然间已被人拦腰抱起来,清新的肥皂香随着这有力的拥抱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她心跳骤停,叫道:“陶骧!”
有些咬牙切齿,被他这么惊吓。
他不出声,只将她气呼呼正在发颤的小嘴吮了一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