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霞想了想,说道:“先前听说去了凤翔社听戏。今儿凤翔社东家居然大发慈悲,免费将戏园子白开放一日,给那些在今日过生的人进内看戏,听说二姑娘因为没有别的乐子,也带着丫鬟们赶着去凑热闹了。”
“凤翔社免费放戏?”沈弋失笑起来,“他们东家在京师开了几十年的戏园子,可从来没办过这么样的好事,你们是不是听错了?”
“没听错。”金霞认真地道:“二门下回事处的余承志都亲眼看到戏园子门口帖告示了。”
沈弋敛回笑容,定睛望着她。
这边厢韩稷回到府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
宁嬷嬷在庑廊见着他进了颐风堂,随即便转身回到正房进了鄂氏房间。
“世子回来了,也不知去了哪儿,瞧着脸色倒比前些日子明朗了些。”
鄂氏靠在床头,头上仍戴着抹额,一病十来日,她人也清瘦了些。听见宁嬷嬷的话,她把头抬起来,“去打听,他去哪儿了?从此以后他的任何行踪你们都不要放过,我要知道他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国公爷快回来了,我要抓住一切机会将他从世子之位滚下来!”
她面目因急切而有些狰狞,眼里的恨意让人看了也不觉心凛。
宁嬷嬷安抚她:“这个家还是国公爷和太太作主,只要太太能这么想,能够忘记他是您养大的孩子,不要心软地放过他,那么迟早他也会在那位子上坐不长久的。”
鄂氏掀被下床,冷哼着走到薰笼前,说道:“我怎么可能会心软?我的耘哥儿什么都没有了,我怎么还会心软?就算我心软,他又还会把我当成他的母亲么?”
宁嬷嬷不再说话,转身下去了。
鄂氏坐在榻沿上,忽然又揽紧了双臂蜷起身子来。
这十来日与其说是生病,倒不如说是没有勇气去面对这平静之下暗暗汹涌开来的变故,那是她亲手养了十五年的儿子,她一直以为除了想将世子之位留给韩耘之外,对他的舔犊之情与对韩耘没有任何分别,可是他悄无声息地就把这爵位给夺走了,她也把他给打了!
她从来没动过他们兄弟俩一根手指头,打完他的那一刻,他苍白的脸色与隐忍的神情竟像是刻在他的脑海里——没有人能够知道她那一刻心情的复杂,对长子的怨恨,对次子歉然。
可纵然这些歉意和愧疚再多也好,如今也成为不了拦阻她的力量。如果不是她当年对韩恪的恨,他不会落下这满身的毒,也正因为如此,她这些年才会在别的方面对他无微不至,一面装出不知内情的假象。
她以为她做的天衣无缝,可他居然还是把她给骗了,瞒着她把韩耘的世子之位给夺走了!
就连她多年以来处心积虑拖垮他的身体,这一招竟然也未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如今看来,宁嬷嬷原先猜测的也是对的,他之所以这些年来身体没有更垮,是因为他早就在提防她!而在提防她的同时,自己也暗地里把毒给解了,也正因为如此,太医才会检查不出他身体有大的不妥来!
他的心机不可谓不深了。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她一分一毫都不知道!
她就是对他再多的亏欠,此刻也全都化成恨了!他越是在她的掌下不反抗不反驳,她就越是愤怒,也就越是恨他!
“太太!”
门又开了,宁嬷嬷这时走进来,说道:“世子是去凤翔社听戏了。听说今日下晌凤翔社免费给当日过生的人开戏,世子并非今日过生,不知道怎么也去了。”说着把打听来的情况细细说了给她听。“也并不是与人约了的样子,奴婢看今日这事有点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