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院自那日过后又清净了下来,有关古绯的谣言,渐渐便没人在说起了,可明显旁的人没事也不爱往青墨院来,即便有事,婢女也是来去匆匆半点都不停留。
没过几日,古绯便听闻崔氏继大爷古仲之后,接连病倒了。
丹青跟她说这事的时候,她正在青墨院中半躺摇椅上晒天阳,苦妈最近整日不见人影,古绯心头有数,可她却不跟丹青说明白。
就连那日为何苦妈突然提着一桶井水出现的变故,丹青都有旁敲侧击的问过。
古绯只是瞧着她笑,杏眼弯弯如新月,多的字是半点不吭声。
她可是记得丹青当初是大房崔氏那边拨过来的婢女,尽管这几次看似在她危难之际,她都以身为盾维护到底的模样,说到底,古绯她自个就是个多疑的性子,连苦妈都不甚信任,何谈丹青。
所以,她压根就不会说,之前种种全是她吩咐苦妈的,亦包括反击的第一招就要冲着崔氏去,且大爷古仲也是她特意引来的,为的便是显露出自己身上可能拥有的制墨技艺,让古仲忌惮猜疑,如此她才有安生的日子可过。
而苦妈对那道人的所作所为,不仅是好,简直就是太好,出乎她的意料,后面崔氏才会那般受了惊吓,连收拾段老婆子之时,也不敢出声帮腔,生怕惹火上身。
如此种种,她一针见血,反戈一击,便坏了崔氏所有的谋划,步步算计可谓环环相扣。
丹青见试探不出什么来,遂闭了口,再不提之前的事,安生的又仿若回到从前。
古绯琢磨了半天,这日用过早膳之后,她优雅地揩了揩嘴角,轻描淡写的对丹青道,“大伯母身子有恙,可是瞧过大夫了?大夫如何说的?”
丹青正在收拾碗筷,她动作一顿就回道,“看过了,大夫说是郁结于心,堵了心窝子那口气,才整日不爽利。”
闻言,古绯沉吟片刻,“待会领我去瞧瞧,大伯母病了,我这晚辈理应在榻前侍疾才是。”
许是没想到古绯自动提出侍疾,丹青愣了下,她又很快笑了,“大夫人知道了,定会越加喜欢姑娘的。”
古绯笑笑,唇边暗影深邃又斑驳。
崔氏的院子,名为牡丹苑,遍种牡丹,姚黄魏紫一团一团开的好不烈艳,也不知崔氏是爱这牡丹本身还是其背后喻意的雍容华贵。
丹青推着轮椅,微低头,跟古绯小声的说着大房每个人的喜好忌讳,临到进门之时,古绯远远的就看到有两身姿窈窕的女子联袂站在门口说着什么。
丹青赶紧道,“穿湖青衣裙的是大姑娘古婉婷,朱红纱衣的是二姑娘古婉秀,皆是大夫人所出,大姑娘年芳十七,二姑娘十六。”
古绯将两人的模样印进脑子里,视线在大姑娘古婉婷身上多停顿了会,之前苦妈对她着重提过的,这大房有两人最需注意,一个是崔氏,另外一个自然就是大姑娘古婉婷。
古婉婷长的高挑,五官与崔氏有四五分相似,许是天性薄凉,任见谁都是一副高傲冷淡的模样,二姑娘古婉秀绾灵虚髻,面容小巧柔和,水汪大眼,比之姐姐,身上多了几分娇俏少女的甜美娇憨。
古绯打量两人的时候,已至门前,丹青朝两人屈膝福礼,两人也顺势将古绯打量了番。
不动声色,三双眸子交汇,便在静谧无声又暗香涌动的牡丹苑中暗自的交锋一场。
古绯当先轻笑出声,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仰头不冷不热的开口道,“古绯见过大姐二姐。”
古婉秀冷哼一声,倨傲的扬起下颌,将头撇向一边,对古绯却是不屑到极致,便是连敷衍都是多余。
反观古婉婷,她轻轻地扯了下嘴角,声若冰雪的回道,“当不了,你且还是滴血认亲归了族谱,方才算古家之人。”
言下之意,你古绯来历不明,趁早从哪来滚哪去。
默默的在心中对古婉婷的心思加重几分,古绯也不生气,她避重就轻侧身往里探了探,“今日小妹过来,是想探望一下大伯母,自听闻伯母身子有恙,小妹是忧心忡忡。”
“才不要你进去,”说这话的是古婉秀,她双臂一张,宽大的水袖将门口挡了个结实,“娘亲就是被你这贱种给气的,你没安好心……”
然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古婉婷厉声打断:“闭嘴,婉秀!清白姑娘家,说的什么话,让人听了岂不是当咱们古家教养不严,形同有娘生没人养的泼皮无赖。”
古绯淡笑着从头听到尾,哪里不知古婉婷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她半点不恼,甚至闲闲弹了弹膝盖上搭着的薄披风,好不自在的道,“可不就是有娘生没人养,不过那等泼皮无赖也知骂人不骂娘,谁人不是爹娘所生,这要追溯到底,指不定从前还是一家子下来的呢,同个祖宗,这不是连同自个都绕进去了么?”
她连消带打,却是半点亏都不肯吃,即便是口头上的,她也要瞬时还击回去,眦睚必报的很。
古婉秀还想说什么,被古婉婷一把拉住,她冷笑着看着古绯,眸色深沉,自有冰冷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好生能说会道的一张嘴……”
古绯斜眼看她。
她目光流连过古绯那双不|良于行的双腿,就讥诮地笑了,“也不知若是这一张嘴有朝一日如同废腿朽木,我看还能说点什么出来。”
却是踩人痛脚,还是往死里踩的地步。
哪知古绯是半点不介怀外人如何看她那一双腿,总归她也不是靠腿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