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长衫染血的尤湖出现在门口,他脸色有白,唇微张,在喘气。
古绯一惊。一眼之下她便知自己的担心成真了。
“公子!”苦妈惊呼了声,她一个箭步上前,“你受伤了?”
言语之中,是非常浓烈的急切和担忧。
尤湖只看着古绯。凤眼晶亮,他摇头道,“没有,不是小生的血,是那些拿了我的银子的亡命之徒的。”
他说着。缓缓走到古绯面前,一字一句的开口,“姑娘,小生失算了,计划失败,请姑娘责罚。”
听闻这话,古绯面色生寒,点漆黑瞳之中蓦地升起无比晦暗又狠戾的风暴,化为冷冽尖锐的冰凌,几预择人而噬。
她粉唇一启。声带冰珠炸裂的寒,“道来!”
尤湖随手将身上染血外衫脱下递给苦妈,走到桌边坐下,端起古绯面前的茶盏就一饮而尽,也不管古绯到底喝过没有,“是墨宴,小生花银子雇了十人,皆是好手,可才一入小墨家,根本还没到仓库。就被小墨家的护卫给包了饺子,如若只是一般护卫,那十人倒也能完成任务,可那些护卫。 压根就是和乐清泊一起从大京来的。”
“他们,这是算准了,请的姑娘入瓮!”尤湖出奇的平静,仿佛这一次的失利只是在寻常不过的棋局而已,既然是棋局,输赢么。那是在自然不过的事。
古绯沉吟片刻,良久她闭眼,再睁眼,眸底已是万重冰山,“好一个入瓮,墨宴好算计。”
她说着,尔后像想起什么又道,“可有暴露身份?”
尤湖摇头,“那十人皆是江湖草莽,谁也查不出什么,可是——”
他一顿,凤眼如炬地望着古绯,“姑娘暴没暴露都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了,因为从头至尾乐清泊和墨宴都防着姑娘,且乐清泊与姑娘是旧识,对姑娘知根知底,姑娘不利用乐清泊就已经是失了先机的了,如今,再度谋划,也是不讨便宜的了。”
古绯沉默,尤湖说的这些,她其实比谁都清楚,只是不愿意去深想,不愿意将和乐清泊那点还存有余温的感情给亲手摧毁。
如若她能再狠心无情些,直接从和乐清泊的相遇就存心算计,也不致于今晚会败了十条人命给墨宴。
“姑娘,你还是再好生考虑小生之前提的,”一壶凉茶喝完,尤湖起身,他单薄的身形在跳跃的油灯光影之中投射出不真切的阴影来,唯有那点声音是真实,“姑娘,这个世间事,从来都是你不吃人,别人就会吃你,血脉至亲尚且冷如磐石,更勿论风花雪月一场的陌生人,那点牵绊,脆如蛛丝。”
他边走边说,到门口之际都还能听到他的声音似清风飘渺,带着一丝游戏俗世的不羁,“百年骷骨,谁还记得谁……”
古绯一颤,她看着尤湖的背影终被厚重的暮色吞没,那身单薄如秋风落叶,可他每走一步都极其稳,犹如踩踏着无数人的尸骨,越来越远,越来越高,直至她再也看不到。
她低低笑出声,笑声婉约白转,带着沙冰的清冷,“百年骷骨,谁说不是呢,是我痴缠了,痴缠了……”
苦妈进来,见着古绯如此,心头第一次怨怼起尤湖来,跟古绯说什么不好,偏生说这些,本就是受够坎坷的了,日后若再没遇到能知冷暖的贴心人,一辈子何其长,又要如何过下去。
“我没事,”瞧见苦妈的表情,古绯道,她抬头望着屋顶,近乎喃喃自语的道,“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是突然明白了,她再眷恋那点乐清泊曾经带给她的温暖又如何,总归是回不去了,她注定和大京墨家是敌人,注定和墨卿歌是死仇,而乐清泊那般的爱憎分明,几乎是能想见的,彼此对立是迟早。
既然已经无法改变,那么她还执念着不放又有何意义,徒增自己的烦恼而已。
“苦妈,”她唤了声,“琳琅阁新来的管事还没见过吧?明我们去见见。”
失手一次,她就绝不允许有第二次,使银子找的人没法奈何墨宴,她便借力打力,叫他痛一次就记住一世。
ps: 到公司总部了,第一件事将章节修改过来,大家可以刷新放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