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庭院,八月的燥热。
古绯腿脚不便,古婉婷使力一拉,她人就从床上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散落如水草的发,寝衣拂落,她眨了眨眼清明之时,眸底厉色横生。
“姑娘!”苦妈大喊一声,单脚一跺,双臂用力一挣,只听的哧啦闷响,绑在她身上的绳索刹那断成几截落地。
众人大惊,古婉婷更是双眸圆睁,根本反应不过来。
苦妈冲将过来,一掌将古婉婷掀了个趔趄,小心翼翼地抱起古绯,转身进屋,嘭的将房门关上。
那声音惊醒古婉婷,她面色难看地看了看地上的断绳,指着那几个护卫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撞门!”
几名护卫面面相觑,苦妈的身手谁都看在眼里,这会哪里敢轻易上去送死。
古婉婷气急败坏,眉目之间早没了从前的淡漠清高,有的只是扭曲的狰狞,从上次郎中诊断她生养困难,自此,她心怀恨意,恨古家、恨古仲、恨古绯、恨周围所有的人。
她觉得自己到如此地步,那都是别人的错误,所以世人改对不起她。
而古绯,更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从她回古家那日开始,古家便不得安宁,归根究底,她便是容不得她。
“连本姑娘的话都不听了是也不是?”古婉婷冷喝道,“给我撞开!”
最后的字音带着尖利的失态,古婉婷心头恨意斐然。
护卫犹豫上前,然还未到门前,那房门吱嘎一声,苦妈阴着脸站在阴影之中,惊的那几名护卫不自觉后退几步。
古绯在苦妈身后,她随意披了件外衫,青丝堪堪用一支白玉簪绾起,素白的脸上不甚有表情,“大姐,一大早喊打喊杀,这是要干什么?”
古婉婷冷笑一声,骂道,“谁是你姊,不知廉耻的东西,我还恶心……”
她话没说完——
“闭嘴!”威严厉色的声音从院口传来打断古婉婷的话,古仲一身靛蓝色长袍,背剪双手的走进来,他身后跟着面色不明的崔氏,“都快要出嫁了,还没半点规矩,说的什么混账话。”
古婉婷眸色闪了闪,她目光越过古仲直接看像崔氏,崔氏隐晦的朝她摇摇头,她这才悻悻退至一边。
古绯示意苦妈推她出来,她平静地开口道,“大伯,大伯母。”
古仲神色不明,他盯着古绯看了好一会才道,“绯丫,你回古家的这几月,我们可曾亏待于你?”
古绯摇头,“不曾。”
古仲又继续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对我们行欺瞒蒙骗手段?”
听闻此话,古绯并不否认,她甚至不多做解释,眼瞳暗色划过,轻描淡写地道,“大伯若相信阿绯,那么不用任何解释,都是可以谅解的,若不信,说的再多,亦能鸡蛋里头挑出骨头来。”
古仲气乐了,不苟言笑的国字脸皮肉抽动了几下,“那你是说我不该过问了?”
古绯屈指轻敲轮椅扶手,她望着古仲,眼神不带半点闪烁,“此事再多说无意,现在,阿绯问大伯一句——”
她语气停顿在那,身子微倾,粉如白樱的唇尖一翘,如蛊惑人心的女妖,一字一字的道,“有那一能让古家迅速壮大崛起的机会,大伯可想抓住?”
古仲面色一凛,他情感上很不想相信古绯这话,可理智上在跟他说听听古绯如何详说。
一直在旁听着的崔氏眼见古仲沉默,心知自己再不添把柴火,今日之后,便又不了了知了,她遂上前一步道,“机不机会什么的,可以稍后在说,绯丫还是将你这几日的去向说道清楚了,要有什么不妥当之处,你大伯也好及时处理,日后也不会落人话柄。”
这话的言下之意耐人寻味的很,不轻不重的就认定古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可要比古婉婷的手段高出太多。
古绯漫不经心地拢了拢袖子,斜眼看崔氏,“伯母真要知道?”
瞧着崔氏想说话,古绯一口赶紧抢声又道,“阿绯没跟伯母说,那自然也是有考虑的,伯母非要知道,怕是影响了心绪,那就是阿绯的罪过了。”
崔氏瞥见古仲并未阻拦,便心知他也是有意让自己试探,故淡笑一声道,“绯丫这般有心,那我这做长辈的又岂能有事让你一人承受,说吧,大家都在,人多法子多。”
古绯奇异地笑了,嘴角上翘,弧度暗影深邃,黑瞳有诡谲冷光,“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隐瞒大家了。”
众目睽睽之下,晃白又刺眼的日头在头顶热烈的绽放,崔氏瞧着古绯那笑,忽的就心生凉意。
古绯高深莫测,她先是颇有深意地看了崔氏一眼,后又落到古仲身上,“不知大伯可还记得之前欺瞒了大伯母的那个假道人?”
不等古仲点头,她又继续道,“我一直觉得那道人蹊跷,居然这么大胆,登堂入室地欺瞒到我们古家来,所以一直拜托琳琅阁的轻云管事帮忙注意着,果然,几日前,轻云管事有信来说,有那道人的线索了,于是,我数日前就去了琳琅阁?”
崔氏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来自哪了,她唇动了动,不自觉地看向古仲,却什么话都不敢说。
古绯继续,“轻云管事告诉我,那道人前些时间突然暴毙而亡……”
听到这,古仲眉心一皱,显然也有点微诧。
古绯不动声色,“因着这人死了有段时间了,轻云管事建议,立马赶去请个仵作验尸,我一想,这样可行,便同轻云管事赶去曝尸的城郊荒地,那仵作验尸要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