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若黑曜石的眼瞳,晦暗无光,连光影亦倒映不进去。
丹青噗通一声跪下,心里止不住的发颤,“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指尖抚过墨模上的纹路,古绯轻描淡写的将手中刻刀扔下,冷若冰霜的道,“以后没我吩咐,不准进来!”
“是,婢子记下了。”丹青连忙应道。
古绯瞥了她一眼,没刻意,仿若对那雕好的墨模不太满意,随手推一边也不收敛,“推我出去!”
丹青提着裙裾起身,一手拿着油灯,一手推着轮椅,轻手轻脚地往小作坊外走,疏横阴影之下,她目光不明地多看了那墨模几眼。
古绯用完膳,明显的支开丹青后,让苦妈到房间,关上门,苦妈浅笑道,“姑娘,预备如何?”
古绯眼波流转,她拿起妆奁上的篦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长发,“苦妈以为呢?”
闻言,苦妈笑的意味深长,她也不说明了,有些事,心照不宣,上前伸手为古绯散了发髻,脑子里将这些天的事理了理,斟酌着开口道,“大房那边,听说崔氏已经决定让古柔十月同嫁小墨家。”
“但没说,是以什么身份嫁过去。”苦妈想了下。
古绯瞧着缠枝雕花铜镜中,自己那张苍如白玉的脸,幽深的瞳色,她就问,“小墨家有何动静?”
之前,她在墨五爷墨成那边下了诱饵,就等着大鱼上钩,这么些天,墨成能力再不济,也该有动静了。
知道古绯想问什么,苦妈体贴的为古绯轻揉绾了一天的青丝脑勺,边道,“墨五爷在藏墨会之时,就有动作了,可动静并不大。”
说起这事,苦妈眉头一皱,“姑娘,老身估摸着这墨五爷手段不行,小墨家被墨宴把控多年,墨五爷能施展的拳脚间隙很少,所以,这都几天了,也没达到姑娘想要的效果。”
“哦?”古绯眉梢一挑,“不会达不到的。”
见苦妈不明白,古绯进一步的解释,“当人有了贪婪与对**的渴望,即便能力有限,也可产生不可估量的作为。”
“墨成么?”她下颌微扬,带着揣透人心的蛊惑犀利眸光,像是不可一世的女皇,“我可是许诺他以小墨家当家人的身份,入主大京墨家,为达此目的,他一定千方百计的完成我所谓的大京墨家的回归契机。”
听闻这话,苦妈一惊,这事她可是从未听古绯提过,就连什么时候和墨成达成的交易,她每日贴身伺候竟也不清楚。
古绯可不管苦妈在想什么,她长臂一伸,示意宽衣伺候,“今晚上,苦妈你注意一下丹青那边,她多半按捺不住。”
苦妈点头,拿来准备好的寝衣,一一为古绯换上,末了,她将换下的衣裳搭在架子上,淡笑着提醒古绯,“姑娘要是醒得早,在床榻等着老身过来便是,切莫再跌下来,要是磕碰伤了就不好了。”
这种明明是关怀的话语,可听在古绯耳里,她却觉得多少有些刺耳,像是将她说成了无所事的废物,若身边无人,就只能等待各种绝望的来临。
她眉心一拢,就生出不耐。
苦妈年老成精,哪里会看不出古绯的情绪,多余的话她也不敢再说,相处的这些日子,她算是看出来了,古绯就是个有主意的,且死倔的很,又有很高的傲气,从天才峰顶被人狠狠地拉下来,还废去双腿,她如今能半点都不颓败,直面奋起反击,已是常人所不及的。
伺候古绯休息了,苦妈熄了油灯,人弯着腰轻灵如猫地溜出去,无声无息地融入黑沉的暗夜中,看不到半点影子。
是夜,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
青墨院,一道浅白身影在门扉吱嘎声后,悄悄地走了出去,那道人影先是在院中立了会,见无动静,然脚步匆忙地往小作坊那边去。
古绯为了进出方便,特意将青墨院和小作坊之间的墙壁打通,只一月亮拱门隔开,遂根本就没门,也没人看守。
人影即便在黑夜中亦无比的熟悉,没点灯,走的四面八稳。
很快,那道浅白色在古绯白日雕刻墨模的房间停了下来,眼瞅着没人发现,推门而入。
片刻之后,能模糊瞧见那人怀里抱着什么走了出来,状若无事地关上房间,匆匆往大房那边去。
至此,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苦妈在古绯起身之时,就凑她耳边低声耳语,不期然,古绯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似乎昨个忘乎所有的刻墨模,今日便觉得累了,早膳之时,苦妈问及可还要去小作坊,她当场给拒绝了,丹青低头布菜,当没听到这些话。
早膳之后,古绯示意丹青泡上壶花茶,让苦妈在院子里阴凉的地搬了案几,她优哉游哉地喝茶品茗,那模样似在等着什么人上门。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三姑娘古柔面带愁容地进青墨院,眼见古绯既还能如此逍遥,眸底隐晦的不明神色一闪而逝。
古绯回头,早上就略显燥热的日光里,她一眼就看到了古柔。
嘴角微勾,她转着手中的茶盏,颇为意外了一刹,原本她以为一大早过来的会另有其人,不想第一个上门的居然是古柔。
“什么风将三姐吹过来了,进来坐吧。”她在轮椅上坐直点身,放下茶盏,亲自为古柔倒了杯茶,伸手虚引。
古柔脸上没了往日的温柔淡笑,她心事丛丛,也不客气,坐古绯对面,连茶都不喝,开口第一句话就说,“五妹,这是在看三姐的笑话么?”
言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