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尤湖的到来,墨绯毫不意外,她换下那身嫁衣,瞅着越发碍眼,遂让白鹭拿出去烧了。
苦妈站在外间,双手拢着,微微垂头,神色莫然。
墨绯坐在妆奁旁,她慢条斯理的将发髻散了,活泛着头皮,才淡淡的道,“苦妈,进来。”
苦妈一顿,尔后抬脚进去,像往常一样站墨绯身后,习惯为她揉按脑勺。
墨绯眼眸微阖,“原来苦妈竟是九皇子殿下的人,还真是让我出乎意料。”
苦妈动作一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姑娘饶恕老奴罪过,老奴也是不知主人就是九皇子殿下。”
闻言,墨绯眼眸生寒。
苦妈继续道,“其他人老奴不晓得,但是殿下每次吩咐老奴的时候,从来都是戴着假面,是以老奴并不晓得主人是谁。”
“老奴对姑娘绝无任何不轨之心,有关姑娘的事,老奴一件都没像殿下透露过,还望姑娘明察。”
苦妈以头叩首,很是担心墨绯不信。
墨绯沉默,她手抚着篦子,细密的木齿在她指腹印出红痕,她才淡淡的道,“这一路走来,绯自然是信苦妈的,苦妈不必惶恐,且殷九狐命不久矣,苦妈日后也不必再受他牵掣。”
苦妈点点头,“老奴谢姑娘!”
墨绯点点头,一挥手,示意苦妈退下,房里余她一人后,她又坐了会,蓦地开口道,“来了怎的不出声?”
随着她的话音,从门口就传来浅笑声,尤湖踏进来,拉长的身影,越发显的身姿挺拔如玉,“姑娘来的晚了些,如若不然,也没这多事。”
墨绯眼皮一撩。面无表情,“哼,我本不欲来南齐,盖因兄长身陷云离皇族权势倾轧。不得脱身,我焉能视之不理,且云离太子有意与你合纵连横。”
尤湖解下腰间的长剑,又是招呼墨绯过去帮她解软甲,这才平淡的道。“云离皇族自来神秘复杂,姑娘与兄长莫要多参合。”
墨绯正拿着护心镜,闻言,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谁是你兄长,切莫乱认亲戚!”
尤湖不以为然,待身上轻松了,他伸展了下手脚,这才眉梢一挑道,“姑娘愿意到南齐来。之于你我的关系,想来也是心头有定论了,是以,姑娘这是矜持羞恼了?”
这样被一语中的,墨绯本没任何多余的心思,也被撩的真生了恼意,她冷笑一声,眯了眯眸子,无所谓的道,“你莫忘了。我是与殷九狐拜的堂,而非你尤湖。”
这话才一出口,她其实就心有懊恼,可对于尤湖将她的心思揣摩的这样透彻。又十分不满。
好似,若开口率先承认,那便是输了一节,乃至日后在他面前,都恐难以以平常心对待。
尤湖将墨绯的神色尽收眼底,她心头所想。他能猜出一二,故而沉吟道,“原来姑娘是觉得还差个拜堂之仪,这也简单,殷九狐置办的物什,一应能用,姑娘请!”
他说着,还一甩袖,虚引墨绯,当真要再拜一次堂般。
墨绯定定望着他,薄粉的唇抿成了直线。
尤湖就笑了,狭长的凤眼上挑成fēng_liú的弧度,俊美的眉目荡漾出让人心动不已的柔和,他上前一步,顺势拉住墨绯的指尖,亲密的揉按了几下道,“姑娘既然肯为小生而来,小生此生必不负姑娘此情。”
那声音可以压低,带出呢喃的蛊惑,迷人心神的很。
墨绯有瞬间的恍惚,下意识跟着就想点头,然她一下回过神来,目光落到两人相牵的手上,好一会才敛眸道,“从来孤雁向南飞,今始君恩欢喜媒,来年花开花发日,君既结发……才不弃。”
君既结发才不弃……
尤湖将这句话念叨了遍,也没在意墨绯要他先结发不弃,才肯依从他的心思,心头略有快活的道,“小生自然会先结发不弃,务必不会给姑娘反悔的机会。”
话到此处,才算是说定。
墨绯抽回手,浅淡的应了声,并不像寻常姑娘家那般羞赧,反而比任何人都来的坦荡,在她脸上,就看不到女儿家该有的娇羞。
不过,尤湖才觉得这模样的墨绯才是正常,毕竟他与她之间的感情,算计利用的夹缝之中艰难生长出来的,脆弱无比,又弥之珍贵。
且又像是涓涓细流,不曾轰轰烈烈,缠绵悱恻,倒像是细水流长的陪伴。
她见过他最不堪的阴鸷,他亦晓得她最狼狈的丑陋之处,另,她的双腿血肉,还是从他身上割下来的,这般牵绊,不知不觉间,已无法斩断。
仿佛相互舔犊的幼兽,背靠背挤挨着取暖,时日久了,竟也成相扶相持下去的习惯。
“眼下,你是如何打算?”名分安定,墨绯自然开口相问,毕竟,日后两人算是休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尤湖长臂一伸,以一种看似亲密,却也让墨绯不会不自在的距离,半拥着她重新在妆奁边坐下,取了水滴白玉簪,斜chā_tā髻上,抚了下她鬓角道,“暂时不用上阵杀敌,姑娘就与小生一道回紫禁城,以九皇子妃的名义。”
“至于殷九狐,”他从铜镜中看过去,直视墨绯双眸,“就留他在此处安心等死,约莫他也是不想有旁人见着他那下场。”
闻言,墨绯眉尖微拢,“你……当真不救他?”
尤湖自晒一笑,“姑娘莫要再试探小生。”
“若是十日前,他身上的毒,兴许以小生的血换之,还能多活个几年,但而今,毒入五脏六腑,就是小生再妙手回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