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绯原本不准备在牧州停留,可如今身边多了个封念,苦妈一时半会回不来,她只得在牧州先行住下。
彼时,恢复精神头的封念神色恹恹地拉着墨绯的手问道,“姑姑,我爹娘什么时候来接我?”
虚岁才三岁的幼童,又哪里晓得生离死别,他只是本能的不曾这般久的离开过爹娘罢了。
墨绯不晓得要如何跟他解释,只得摸了摸他细软总角,柔声道,“日后念儿和姑姑一起住好不好?”
封念胖嘟嘟的面颊露出为难又意动的神色来,“念儿见过爹娘,就与姑姑一起住几天。”
这些时日的相处,他还是晓得面前这个技艺很厉害的姑姑,都是一个人,很是孤单,而且爹爹说了,他要像孝顺爹娘一样孝顺姑姑。
墨绯笑了下,又诱哄道,“念儿不想学制墨了么?不然跟姑姑去王都,等念儿爹爹的身子好了,他们就来王都接念儿可好?”
听闻这话,封念的眼眶霎时就红了,葡萄黑的眸子委委屈屈的又十分不敢哭出来的模样,可怜兮兮得让人心软,“姑姑,念儿要爹爹和娘亲……”
小孩子的吵闹让墨绯很是头疼,她指尖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道,“念儿,爹生病了,你娘带着爹去了很远的地方看大夫,念儿乖乖的跟着姑姑学本事,等爹身子骨好了,他们就来接念儿。”
这样的说法,总算是勉强让封念止了哭,泡着泪的两漆黑的眼,望着墨绯抽抽搭搭地道,“念儿不哭,念儿等爹爹和娘亲,念儿还会很乖的跟姑姑学本事……”
墨绯自然是心酸的,她搂着小人,抽帕子给他擦了擦脸,又安抚地拍着他后背。不多时,身心疲惫的小孩自然就又睡了过去,不过还是和前几日一样,即便睡着了。那抓着墨绯袖子的手也是不松半点。
墨绯将人抱上床榻,就那般坐在床沿,细细看封念眉眼,透过他似乎就又看到了封礼之一般。
如此五日后,封念已经安稳了下来。也不哭闹,偶尔还恢复了小孩子的活泼,就是比较黏着墨绯,便是夜莺伺候,也不能让他离开墨绯身边数丈。
小孩年纪小,虽很多事不懂,可心思却最是敏锐,但凭本能的,他似乎察觉到自己就剩下墨绯一个亲近之人了。
苦妈这当也回来了,一身的血腥杀气。还背了两方木匣。
墨绯特意哄睡了封念,这才在另一房间听苦妈回禀。
“不出姑娘所料,那流寇十分可疑,老奴随那军爷去了大殷军营,整个军营中,虽主力兵卒已撤出乐至镇,可总有善后将士,而那流寇根本就是其中一支善后小队假装所为。”
“老奴觉得此事蹊跷,便捉了一人逼问,这才晓得。大殷撤兵是假,实际却是要故意挑起与云离的战争,屠戮乐至镇,只是两国之战的油头。是以,封公子才遭此等劫难。”
“且,”话道此处,苦妈难得的迟疑了瞬,紧接着她又道,“老奴还打听道。大殷此举挑衅,似乎是大殷新帝有意为之,新帝好像打听到此前姑娘落脚乐至镇的消息,故而不过数日,大殷还有数万增兵在后。”
听闻这话,墨绯素白的脸冷若冰霜,她屈指叩着案几,一下一下,轻微而有节奏,像是鼓点打在人心上,很是让人揣摩不透。
“云离和南齐有何异动?”她冷冷问道。
苦妈回道,“云离兵卒从乐至镇撤退后,并无任何异动,如若大殷出兵,云离的乐至镇怕是要易主了,至于南齐,依然在大殷边境出囤积兵众,僵持不下。”
墨绯闭目,稍稍想了会,后睁眼,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精光乍现,“大殷新帝好胆识!”
苦妈有所不解,“可如此,大殷很快腹背受云离和南齐的进宫,新帝就不曾考虑过?”
闻言,墨绯笑了,勾起的嘴角是明晃晃的讽刺,“他怎会没想过,不过此前兰后与三千佛国勾结了,佛国也不是就真的如佛陀一般无欲无求。”
她晓得尤湖与释婆罗关系不菲,然而若大的国度,哪里是一个王子说了就能算的,释婆罗多半也是有心无力罢了。
如此,大殷新帝只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云离一山半城的,打破三国鼎立的局面,日后是何行事,只看个人手段罢了。
苦妈恍然大悟,她点点头,这才明白其中的关窍,不过这等事还不需要她去操心,故而她将背后的两个木匣解下来,“姑娘,这是封公子和其夫人的骨灰。”
“那屠戮乐至镇的兵痞,老奴自然杀了个干净,以慰封公子之灵。”苦妈明白自家姑娘的心结,故而一应事故都处理的仔仔细细。
墨绯望着那两木匣,好半天才幽幽的道,“先好生收着,待此去王都后,差人带回大殷易州封家老宅去,日后念儿明事,我自会让他回去祭拜。”
苦妈应下,又将那两匣子用布包好,捧在怀里。
墨绯欣然,看了苦妈上下,“可有受伤?”
苦妈摇头,微微一笑,“都是轻伤,这一路到牧州,已经好了,老奴谢姑娘体恤。”
墨绯也不客气,一挥袖道,“既然如此,在牧州歇上一日,就尽快上路到王都,晚了只怕多生变故。”
大殷、云离、南齐,这三国,除去往年的紧张关系,特别是这一两年,战事越发的一触即发。
牧州离云离王都并不算太远,左右不过两日功夫。
待墨绯看着王都那巨石条垒成的城墙城门,一股子粗犷的荒野气息磅礴而来,这是迥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