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书生的文弱模样,不过是愿意以那样的面孔出现在古绯面前而已,没有人比尤二更了解尤湖内心深处潜藏的巨兽。
凶狠、暴虐、无情、冷漠……
“呵,”尤湖轻笑了声,晦暗的銮驾之中,他的神色模糊不清,可一身的阴沉气息。却是实打实的,“绯姑娘?才两年的功夫,尤二莫非你就忘了到底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嗯?”
尾音拉长。带出让人背脊生寒的冷意来,尤二噗通一声单膝跪下,“属下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尤湖背靠在软褥上,斜斜挑着酒盏,没有正行却让人感觉到危险。“今个敢这么跟本王说话,下次是不是就能为了旁人给本王一刀子?”
“属下不敢!”尤二仍旧是同样的话,他手心冷汗津津,铁塔般的汉子此刻狼狈无比。
尤湖撇头透过院门看进去,里面有暖黄的烛光,看不清是何情形,可心头的暴虐却缓缓地安静起来,他沉吟片刻,俊美的眉目微微皱起,“继续留这。本王自有打算。”
“喏。”尤二唱了声,起身缓缓倒退着退了出去。
尤湖一挥手,銮驾重新被抬起,有风而起,吹拂开白纱帷幔,在夜色稀薄的光线下,隐约可见銮驾中的男子,眉头都皱紧了。
却说此时的古绯,发髻散了,穿着中衣。坐在妆奁面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
她瞧着铜镜中那张熟悉的脸,素白的面容,晶亮的眸子。比往日要红点的唇。
伸手摸了摸,她复又面生怒容,啪地扣下木梳,一腔的火气没处发。
她悻悻到床上,拉了锦被将自己盖住,倒头就睡。
很多事。她不愿去想,也不能深想的,是以,她便当睡上一觉,就忘的一干而尽的的好。
事实上,古绯一晚上都没睡安生,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一会是尤湖那张脸,一会是逍遥王,转瞬又是乐清泊在满脸失望的指责她。
翻来覆去的,第二日一早,她就开始头疼了。
心里烦躁,不太静的下来,她索性用完早膳就将自个给关在墨室中,只能这样,她才感觉心头是宁静的,世俗烦恼诸多都不存在。
司墨坊那边倒是来消息了,只是告知古绯通过了第一场的比斗,第二场的比斗是在七日后,且务必做好准备。
古绯点头,她知晓这第二场是当场由昨日那些名匠大人随手抽签,拿到哪个题目,需制墨师父当场制出墨丸来,校考的便是制墨师父的技艺熟练以及对墨丸的见识多寡。
这种连墨料都是司墨坊准备,古绯是半点都不担心墨卿歌会下暗手,反倒这会她能笃定墨卿歌会慌了手脚,倒是亦只有让墨家的老制墨师父出马代替。
让她制墨,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是以,古绯彻底地放松下来,她没事就去玄朱坊转一圈,顺便看看那几个她在司墨坊瞧着还不错可又无比落魄的师父,有无肯能投到她的麾下。
不曾想,苦妈出去打听的结果,便是她看中的那几人,皆被墨家的人给抢先了一步,如今别人都在墨家府门上了。
她遂便歇了想招揽的心思,时不时给那几个从易州来的学徒教导一番,特别是夜莺,古绯花在她身上的心思是最多的。
夜莺也会机灵的,古绯如此为之,她哪里看不出来,心下感激的同时,在学制墨时尤为的认真。
这日,古绯正在院中教夜莺如何亲手去油烟炱,这活计也是惊喜的,桐油灯上方倒挂一碗罩,若是那等手巧的,直接以两筷子一撑,就能将碗罩给撑住,末了等桐油燃尽之后,再以筷尖均匀且快速地将最精细那部分烟炱取下来。
而如何判断满烟炱的碗罩,哪部分才是最精细的,这便要靠眼力了。
古绯在做给夜莺看,她右手小指微翘,捏着根细细的筷子,另一手拿着碗罩,就见她手腕一动,竹筷划过抹圆润的弧度,然后落在碗罩之中,水袖晃动,几下绕圈滑动之下,细如尘埃的烟炱簌簌而落。
那一手的动作做得来行云流水,端的是赏心悦目。
“啪啪!”两声击掌之声从院门传来。
古绯抬头,就见院门口站着一年约五十的中年男子,他身形极为颀长,颌下三髯美须,面白如玉,且眉目斯文,穿着一袭石青长衫,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浓浓的书卷气息。
然而,古绯却是眼瞳骤缩,迅速的将这人与记忆中只少少见过几次面的人重叠到一起——
墨家族长,墨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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