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松柏庄内。
古绯端坐在主位上,她一手端着茶盏,杏眼虚眯,唇带浅笑地听着底下罗宋一五一十的将昨晚翠红楼之事回禀。
末了,她抿了口茶汤,热腾的茗烟熏上睫毛,将黑瞳浸润出湿润,她就闲适开口道,“所以,卫家是有处天火的墨窑了?”
罗宋点头,神色恭敬地道,“是,卫胖子是这么说的。”
古绯放下茶盏,屈指轻敲桌沿,沉吟了会才道,“我晓得了,罗师父,你做的很好,我会同玉华堂哥说的。”
罗宋拱手行了一礼,从他脸上看不出多余的神色,“小的多谢姑娘美言。”
他哪里听不出古绯的言下之意,顺势而为,便是连称呼都改了,按理古绯是小墨家的人,小墨家就是他的东家,他那么喊也无错。
不大一会,董式进门,随后是明月公子,如此就只差卫胖子一人。
几人又等了会,卫胖子才姗姗来迟,他腆着个将军肚,面色有沉,看着罗宋和明月两人,眼底有阴狠一闪而逝。
封溥羽没来,自从古绯为商会会长以来,很多事上,封老便不再出面,总归只要是古绯做出的决定,他一应支持就是了。
是以,又和昨天一样,花厅之中,只有古绯、董式、罗宋、明月以及卫胖子五人。
五人谁也没当先说话,气氛颇为古怪。
古绯轻笑一声,“阿绯昨个想了一晚上,觉得卫老的提议不错,所以,我决定接受。”
卫胖子面露狐疑,他心头鼓动了几下,有点不明白古绯指的“提议”是哪个,是让她自个掏银子补上还是退位让贤。
古绯又道,“上个月已经过了,亏的一百多两银子。今个阿绯就暂代补上,但若下月还是亏损,那么咱们就轮着来,五位墨使。从卫老开始,一人轮一个月,不知大家可有异议?”
卫胖子垂下眼,脸上白嫩的肥肉挎着,看不出他的神色。
明月公子跟着附和笑道。“在下听从会长吩咐。”
紧接着是董式表态,后是罗宋,待到卫胖子之时,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法子真不错,大孙女脑子挺好使。”
半点都不说其他。
古绯勾起嘴角,似乎对这种结果非常满意,昨个她故意没将话给说完,就是笃定卫胖子不安逸,晚上会有动作。她也想看看商会之中,这几个墨使,到底谁有二心,好在经由罗宋的回禀,就算是她最不确定的明月公子,都很明智的不与卫胖子站一边。
今日,她才敢这么提,卫胖子就是再心里不爽快,也不会当场撕破脸面,若他真敢公然驳斥一会之长。传出去总归名声不好听。
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古绯掌控之中,她见四人无异议,立马又道。“当然,阿绯也不会让大家伙一直这么自行掏荷包补下去。”
说着,她一扬下颌,示意身后的夜莺将今日带的东西分发下去。
那是几页纸,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古绯这几日来的想法,她今日拿出来。也是想集众家之长,让她这几日的构想完善起来,毕竟这几位都是商会老人,吃的盐比她只的饭还多。
她虽心有玲珑,可也从不自大。
董式几人都还在看,也边在想,卫胖子只扫了一眼,一拍案几就喝道,“真是荒谬,集会中师父所长,与其他郡州商会互通有无,不管是墨丸还是配方皆可买卖,大孙女莫不是异想天开?谁的配方不是藏着掖着,你还想买卖?”
卫胖子讥诮地冷笑起来,他眼瞟着古绯,然后以一种长辈看不成器的小辈的眼光感叹道,“大孙女,没见过什么世面,也难怪会想出这样堪称笑话的法子来。”
若是其他人在此,听闻这话,便会对古绯的会长之能产生质疑了。
便是董式也皱着眉头,似乎比较赞同卫胖子的说法。
若是制墨行当里,能够自由的互通有无,大殷的制墨技艺,也就不是现在这样的了。
明月公子依旧没吭声,他摊着那纸张,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似乎颇有兴致。
罗宋则老僧坐定般,一如既往,即便他心里对古绯的法子有怀疑,可面上绝迹不会显露半点。
古绯并未对卫胖子的话恼怒,她笑笑,扬着手头一纸道,“阿绯以为,如果以商会的名头做点买卖,那都是在赚大家的荷包里的银子,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去赚取其他郡州的,每个郡州都有墨商会,大家平起平坐,且每个地儿的墨丸皆各有特色,这是阿绯想互通有无的基础。”
“会中上下,不管是墨奴还是墨役,亦墨使,皆会制墨,且有些老师父,一辈子制墨,谁又能断定哪个人手里头没点压箱底的绝活?”
“加入了墨商会,会里没有进账,平时也不要众位师父缴纳银两做会中支取用,反之,每月还给墨役以上的师父提供少量的墨料,如此没有进账只有支取,商会自然每月亏银子。”
“世间事,有付出才有得到,既然享受了商会的好处,同样也就要有付出,现在,阿绯可不是让大伙掏银子,也不是让谁出卖自己的技艺或者配方,只需在商会需要的时候,伸手帮衬一把,这样便能扭转会中账目问题,阿绯想不通,这般好的事,谁会不乐意?”
古绯一口气说完,杏眼灼灼地看着底下四人,素白的脸上迸发出平静而又感觉汹涌的情绪来。
整个花厅中,在古绯说完后,便安静非常。
古绯端着茶盏喝了口,她也不指望自己这法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