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二出关那天,伸着懒腰,推开屋门,只觉得天色真是好看极了。
曾二说是闭关,其实就是坐在屋里待着修练。曾家不是地方小么,她最后就住在正屋了。上次定做的东西就有类似未来的一系列方便马桶,都没等到搬家,就给家里面安装上了。这下除了曾五曾六她们还得每顿送饭,曾二姑娘就很完美的过了几天足不出屋门的生活。
闭关这个事情,你如果一直把精力集中在一件事儿上,不停的不停的想啊想,那这个事情,一定会有进展的!曾二现在对自己很满意,犒劳闭关的办法,就是她决定不闭关了,出去看看人,欺负哭两个就更有成就感啦!
曾二出门向后院走,走到一半的地方,就遇见朱夫人送客了。朱夫人脸上带着客客气气的笑,背后隐藏的,是只有十分熟悉她的人才能看出来的几分得意。
曾二看那客人略有面生,一身水蓝衣裳,脸上笑的粉都裂了。正在纳闷。旁边突然伸出一只爪子来,狠狠一拽,就把她拽进旁边的屋子里了。
曾二看着锅碗瓢盆大灶台,和屋子里挤的一群妹妹,感觉这个场景略有些熟悉……拽她的是曾五,说话的是曾六。曾六眉梢眼角都在往上弯,忙着用嘴往外努:“给大哥提亲的!被母亲拒绝啦!”
与此同时曾九正跟曾二打招呼呢:“二姐你出关啦!”
曾二对于这个唯一有礼貌的好妹妹点点头,然后扭过来问:“怎么回事儿,说的哪家?”
曾六说:“李家!隔壁博陵知县的亲女儿!”
曾七说:“这叫什么话!难道还有后女儿不成!”
曾八说:“大哥最近可出名了!”
曾六说:“我正在说话呢,你们抢什么抢!二姐问的是我!”
曾二揉脑袋,人多了吵吵啊。她发挥了一下“二姐”的权威,说:“都小声点,一个一个说。曾五,你先!”
曾五不愧是爱好搞情报的,她一张嘴,那几个都消停了,因为有条理不说,还特别详细。
曾五说:“大哥前一阵子写了一篇文章,京城纸贵,多少人争着传抄!都说‘整天读经,不意圣人本意竟是这个。鸟飞兽走,生民繁衍,这才是仁人爱人,修己安天下的道理。跟曾家大郎比起来,我们都是一帮死记硬背的而已’!听说翰林院里还有黯然想告老的!”
曾二听的眉飞色舞,连忙催促:“然后呢?”
曾六又抢话了,曾六说:“然后南宫先生就拿着这文章去宫里了。当时一群宰相正坐在一处,跟皇上讲话呢。南宫先生当时把这东西往桌子上一拍……”曾六说到这儿,还左右看看,抓了把铲子,往墙上一拍,然后扔了铲子继续道:
“南宫先生说:‘宰相调节阴阳,为天下选材。这般可为一代学子榜样的,未来一家大师的人才,居然还默默无名于荒野,诸君不觉得惭愧么!’”
曾二一拍大腿:“说得好!然后呢?”
曾七接话:“然后蔡相公很不开心的说:‘天下选材,自然有天下的道理。如今注重格律文章,也是圣人教导,礼乐陶冶情操,可知贤愚。当日吴公子听诸乐,颇有见解。今日文坛多有风雅博采之士,就连你南宫,不也是考的这个么!再说了,曾笃早有文名,也不是默默无名之辈,只不过文章写得不合时宜而已,多磨炼两年必成大用,老夫自己也是很欣赏他的。可是你用这样一个小儿的文章,用来抨击国家选材制度,也太强词夺理了……”
曾七话没说完,就被曾二曾五曾六一起骂:“噤声!谁想听这个!”
曾二尤其焦急些,她是这里面唯一一个不了解情况的。急着又问:“然后,然后呢?”
曾九接话:“然后圣人看了南宫先生拿过去的大哥的文章,连连赞好。大家现在都说,大哥虽未入京,可也已经是写在下一次进士榜上的人了。”
曾二听得长叹一声。有些唏嘘,又有些愣。这么多年啊,居然,真的等到了这一天。
曾六不敢打扰她,悄悄和曾八咬耳朵:“不知道为什么,小九一说话,多兴奋的话题都能平淡了。而且别人能说一下午的话,她就说两句,偏偏还没什么遗漏。你说这事儿!”
曾二感叹了一会儿,接着问:“那既然有提亲的,如果不错,怎么不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难道,是觉得以后能找个更好的?”
曾五说:“我们也正在说这个呢!可是奇了,母亲居然对李家说大哥不宜早娶……”话语中很诧异。因为这个回绝,可有些“杀人一百自损八十”的意思,有了这话,至少三年内是最好别提亲事的。否则李家也是士林中人,传扬出去,曾家嫌贫爱富的名声就敲定了。整家人都得被人鄙视。
曾二说:“可是前几日,喏,就在我闭关前,还不是这么个态度啊……”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曾九突然说:“我觉得,这事儿或者和大哥扬名没有什么关系,前半月杨家嫂子那事儿,是母亲一个多月以前提的。这之后,就是二姐……了。”她望着曾二慢慢道:“现在看来,或者,是咱们家不适宜嫁娶,‘嫁’还勉强,尤其不适宜‘娶’……”
曾二听得悚然一惊。然后,细想想,不由得承认,曾九说的,或者是对的。
如果娶个大嫂回来,她自己,真能把人家立刻当作一家人么?人家能把这里立刻当成自己家么?家里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向着娘家,这本来无可厚非,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