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了这个伤者之后,古若雅才顾得上擦把脸上的热汗,喝了一口凉茶,惬意地喘出一口气儿来,坐在桌边等候着门外的病人一个个地按顺序进来。
门缝一闪,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背着光,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斗笠,大大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隐在光影里,更是晦涩难辨!
古若雅只是感觉有人进来,微微侧脸却也没看清那人的形容,她习惯性地问道:“你哪儿觉得不受用?”
手上就麻利地戴上了干净的布手套,嘴上也蒙上了口罩,再加上头上的头巾,一张本就不大的小脸越发看不到了。
那个高大的男人在她对面坐下之后并没有沿着她的问话答下去,而是指着后院那个方向:“那人烧成那样,能治好吗?”
古若雅有点儿好奇,这人自己不治病怎么净问人家啊。只是那人能不能治好她心里自然有数,但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夸下海口,万一有个什么突发情况的,她到时候要是说下大话就不好收场了。
于是她淡然一笑道:“我只能尽力而为。”
面前那高大的男人点点头,又问:“若是十几年前烧伤了现在还能治吗?”
古若雅微微皱眉:这人到底看不看病啊?怎么尽问些不着调的?
二顺子也看出这人有些不大对头来,忙走上前问那人:“这位官人,您有挂号票吗?”
自从古若雅来这儿坐诊,就给胖掌柜的李德生定下一条规矩,病人多了不怕,但是不能没有规矩,必须得排队挂号,拿到号牌才能看病。
她以为这些病人已经按照规矩来了,所以这些验票的事儿都是二顺子的,她光看病就足够忙的了。没想到还真来一个插队的,你说要是万分紧急的病症像那个大面积烧伤的也就算了,谁知道这人来了愣是七问八问的。
那人被二顺子问得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儿才诚实地摇摇头:“我没有,什么是挂号票?”
二顺子气得差点儿就要跳上去揍他一顿了,这人,没有挂号票还敢先进来看病?这不是耽搁别人的时间吗?
神医姑娘说了,时间就是生命,这一插队,还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呢?万一给他家神医姑娘造成麻烦可怎么办?
于是他气势汹汹地对着那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官人,您还是先出去排队拿票吧。”
外头循规蹈矩的人早就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于是纷纷吵嚷着:“把这人打出去!”“什么人啊这是?竟来败坏规矩,都像他这样,我们还看不看病了?”
“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还四平八稳地坐在这儿呢。”
人群群情汹涌,大有这人再坐在这里,他们就要冲进来把他拖出去的势头。
这个高大的男人却浑然不当一回事儿,只把头转向了门口,身子还端坐着,猛然对着门外的人吼了一声“闭嘴!”
那声似乎是从胸腔里蹦出来的嘶吼,就像是午夜里凶鬼的怒吼,又如寒冬里的西北风,带着丝丝的金属颤音,传遍了门内门外所有人的耳膜。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呆愣愣地望着这个身材高大,端坐在那儿也散发着冷冽威势的男人。
似乎,这个男人就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一样。
古若雅也愣了一下,撇了撇嘴:这人,怎么来看霸王病还这么有气势!
那人若无其事地又转过头来继续问着古若雅,“刚才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既然人家插队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呵斥外头那些人,脸皮已经不是一般的厚了,她这个专门给人看病的医者有什么好怕的?
她当即云淡风轻地点点头,“那要看情况,不过想治的话,肯定要吃些苦头的!”
“会很疼吗?”那人似乎有些小心,又有些不确定地紧紧地盯着若雅的脸,好像只要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一样。
“会很疼,一般人也许撑不住。”身为医者,她不得不实言相告,也省得人家以后埋怨她。
“我不是一般人!”那人木木地吐出这句话,还没等若雅反应过来,又道:“我能忍受得住!”
古若雅心里顿时有些异样:这人,给人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啊。
看这样子是他自身有毛病了,听这话音应该是十多年前的烧伤了。
只是不知道这伤面积有多大,是全身还是只有一部分?
她只好斟酌着词语说道:“不知道伤在哪儿?我想看看,不知可否?”
那高大男人听了这句话,好像踟蹰了一下,旋即就站起身来。
黑色的衣摆荡起了一个圆弧,宽大的斗笠下只露出一方坚毅的下巴。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若雅思绪一下子拉了好远:这个人,好似在哪儿见过一样!
她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幕,上次在街上碰到古雪晴那个小魔女的时候,就是他出手相救的。当时本来她是感激万分的,可是因为这个男人愣是揽着她的腰吃豆腐,她才愤然离去的。
当时,气成那样竟然忘了问问他的名字!
不过,山不转水转,竟然让她又碰上了,还是他求她医治的时候!
是不是,可以报仇雪恨了?
她心里得意地暗笑,抬头却见那男人已经大步迈向了后院!
她好笑地甩甩头:这人,怎么这般霸道?好像这是他自家院子一样?
急忙跟上去,在一间专门辟出来做病房的房间门前停住了脚,那人已经站在那儿等着了,似乎,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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