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动,笑了笑:“这位是?”
宋绯垂首盯着晋王被雨水打湿的衣角,心里着急,韩云起不太会说话,万一弄巧成拙可就不妙了。她借着雨伞遮挡悄悄解开发带,突然扔了伞跪下来:“恳请陛下为妾身做主。”
伞被风卷走,宋绯没了遮挡,整张脸暴露在大雨之下,脸上厚厚的妆容被雨水刷过,头发在风中乱舞,一些贴在脸上,简直惨不忍睹。
晋王皱了皱眉:“做什么主?”
宋绯膝行上前,道:“妾身本是太叔棋的妾室,他今日和卫世子在聚闲楼赌博,以妾身为赌注,将妾身输给了卫世子,一女不侍二夫,妾身不从,惹怒了卫世子,他派韩侍卫送我回丞相府,妾身对夫君早已死透了心,不想再回去。就算回去,他仍会将我弃若敝屦。”为了让效果逼真一些,她扯着晋王的衣角,仰起脸恳切道,“陛下大发慈悲,送妾身回家乡可好。”
宋绯演到最后是真的在哭,命运如此多舛,难得可以放纵地、毫无顾忌地哭一回,最后一句话,她多想说:“陛下大发慈悲,送我回卫国可好?”
可是不能,眼泪更加汹涌地往下掉。
晋王垂头看着她,心里其实颇有感触,想当初他在外漂泊八年,无时无刻不想回家。这世间可怜之人何其多,不能指望别人,唯有靠自己。他抬了抬手,示意她先起来。
“你真的想回家?”
宋绯用力点点头,猛地站起来,腿却有些发软,还是晋王眼疾手快扶住她才免于跌倒。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垂眸道:“谢陛下。”
晋王负了手,刚才那一扶,无意中触到她掌心的薄茧,莫非在丞相府里还要干粗活?
他沉吟了会儿,转向韩云起:“她说的是实话么?”
韩云起犹豫了下,点头。
帮她也是举手之劳的事,恰逢他今日心情好,点了点头道:“韩侍卫先带她回别馆,明天再把她送回家乡,谁若有意见,就说是寡人的令。”
辇车渐渐驶离她的视线,宋绯腿有些发软,捂着胸口舒气:“差点就暴露了。”
卿宅遥遥在望,灯火将门口点缀得亮如白昼,宋绯已伪装成市井百姓的模样,头戴布头巾,身穿粗布织的长衣,脚蹬草履。她回头叮嘱韩云起道:“你不要跟过来,免得被人认出来暴露身份,留在这里接应我。”
她深吸了口气,撑着伞走到卿家大门前,沿着台阶拾级而上,然后毫无悬念地被人拦在大门外。
“什么人?”
宋绯垂着头,变了声调说:“小人曾救过长平君,长平君当时允诺我有事可来找他,麻烦两位通传一下。”
要换作一般的高门大户,没有名刺拜帖,没人会搭理你。但是卿季宣为人太谦和太正义,玉都城内出了名的。每日来找他帮忙的人很多,不分贵贱,只要你占在理上,卿季宣一般都会帮忙。
他曾叮嘱过门房:“但凡是有人来找我,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贵族也好,百姓也罢,你都要通报一声。”
门房虽纳闷宋绯为何晚上来,但卿季宣有言在先,当即去通报了。
柔和的灯光洒下来,宋绯垂首站在门口等候,时不时往里张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