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澈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被请进喝茶,如果是被初初带来的,不见得怎样的冷遇,怎样的白眼呢。
初初在袖底又竖了竖大拇指,尤澈撒谎的功夫真是一流啊。
江母亲自新沏了茶摆上茶点。原来还有茶点,初初怎么没看见过。平时哪有茶啊,都喝白开水。
尤澈被奉为上宾,江母问了他年龄,尤澈如实说了,江母早已打量着他,好个一表人材,浓眉大眼,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
她下意视地扫了一眼她的城雨,虽然不及城雪美丽,却也是美人一个。两个人正是一对儿。
“尤公子娶亲了吗?”
尤澈望了初初一眼,腼腆笑道:“没有呢。”
“家里都什么人呢?”
“只有老父亲一人。”
“啊。江母更加欢快起来。
而江父还在想那些芝麻:“附近的芝麻商我都见过,怎么没见过你呢?”
“啊,我不常到这边来,昨天是听你们这位姑娘说的,你们进货价格高,所以才送过来的。冒昧前来,打扰了。”
江父感激道:“哪里,我们还要感谢你呢,你救了我们油铺啊。”
“您客气了,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应该的。”
城雨又洗了的串葡萄放在尤澈跟前,用丝不可闻的声音道:“尤公子,吃葡萄吧。”
她再也不以白眼相待了。此时他戴着布帽,没有斗笠的遮掩,面部轮廓更加分明了。既想看他,又不敢一直盯着看他。他的眼睛真清澈,她 在等与他眼神相触的一刻,可是他就是不往这边看。她心里默念,看一眼,看一眼,哪怕半眼也行。哪怕眼梢带过也行。至少余光中会有她的影子。
可是他的眼睛除了姐姐谁都不看。初初当然了解城雨的渴望。
初初对江父道:“爹爹,我们去榨油吧,你教我。城雨你陪尤澈呆着。‘
江父十分高兴:“走,既然你想学。就让你开开眼界。”
榨油其实是个体力活儿,他们用的是挤压榨式油机,纯木制的,是用削尖的木楔子用悬挂的大石往里面砸,一直把木楔子全砸进去,里面的用木板相隔的芝麻经过挤压就会有油顺着板缝里的纱布流出来,等芝麻变少,可以每隔几个撤下一块木板,让更多的芝麻汇到一起,然后再往里砸木楔子。木板受到压力,又会有油流下来,这是一个循环的过程。一直撤到木板剩下两三个为止,剩下的几乎就是油渣了。
这是一个纯物理过程,纯天然芝麻油。现代到处可见用色拉油勾兑的香油。一种怪味道。与这种油是没法比的。一盘菜只需一滴半滴就香飘四溢了。
初初因为练武的关系,所以也能砸进木楔子去。江父以为她不能,开始时还劝她不要砸,可没想到,她竟有神力,不输于小伙子。
他惊讶道:“雪儿怎么变得这么有力气了?以前你只是捏绣花针的。‘
初初装傻充愣:“我没觉得啊,以前是没试过吧。有些事没试过就以为做不到,当试了之后,才知道其实没那么难。”
江父和谒地笑着,这不象女孩子说的话,他没有儿子,城雪完全是女孩性格。只有城雨有些男孩儿气。但现在他觉得城雪很象儿子。
江父感叹道:“雪儿啊,你现在这样爹爹很开心,本来我和你娘都还担心,从王府出来怕你会想不开,怕你伤害自己。但看到现在的你。我们都放心了,你能这样很好。”
初初感动地道:“女儿不孝,让二老操心了,城雪以后会给你们一个安乐的晚年的。你和娘就等着享吧。”
江父虽然不大信,但女儿说了也是一番孝心,很欣慰地道:“你和城雨都好好的,我和你娘也就过得好了。不在乎吃什么 ,穿什么,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就好。”
初初笑道:“您的愿望太简单了,您就没想过没的?”
“咱们老百姓想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有什么用,那只会好逸恶劳,到头来害了自己。你从王府出来,见过世面,那些繁华是想来的吗?人都是命,出生时命就定下了,该富贵你就能得富贵,该得几年得几年,没有了就算了,接受眼前的,照 样能快乐地过一生。”
“雪儿啊,人最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爹不希望你们俩姐妹做那样的人。”
他是怕她还想着王府里的生活,因为回不去而痛苦。
初初笑道:“我知道啦,你说得对,最重要的是接受现实。”
她砸进好几个木头楔子,看着透明的油线一般地流下来,有一种成就感。
这时尤澈也进来了,后面跟着江城雨,尤澈见她砸木头楔子,便抢过来道:“您怎么能做这个,看我的。”
江城雨羡慕地望着初初,然后目光又转向尤澈 。尤澈抡起石头来更不费力,仿佛那只是块小石头而己。握在他手中,轻易得有些象游戏。
江父不禁赞道:“尤公子真是神力啊,就算我年轻的时候,两个也比不上你一个。”
尤澈笑道:“伯父谦虚了。”
江母做完了午饭,进来喊他们,看着尤澈那干练,帅然的样子,心里不知道 有多喜欢。
吃饭的时候,江母试探着问他,他爹爹可曾考虑过让他入赘,尤澈 望了一眼初初,笑道:“爹爹说凡事都依我。”
“而我是无所谓的,只要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江母见缝插针地道:“那你喜欢什么 样的姑娘?”
尤澈 脸红了,低了头,一双黑水晶般的眼睛充满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