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诺曾经无数次的想过,他和那个人再一次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
他身上带着前世那人送给他的掩饰体质的银环,元婴初期及以下的修为都看不穿他的夫侍体质。如此一来,他和那个高高在上,拥有天灵根修为的男人,仿佛没有了交集。
前世因为他的夫侍体质,他才会被送到那个人的身边,被当做夫侍来让那人提高修为。
而这一世,没有了这一重的顾忌,沈诺以为,至少在他结丹之前,都没有机会见到那个人了。即便见到了,大约也是他屈膝对着那位男人下跪,口中高呼“前辈”二字吧?
然而世事难料,沈诺怎么也没有料到,他逃出沈家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男人。
彼时他是练气期三层的小修士,一手握着那只模样奇怪的扇坠,一手抓了一把符箓,戒备而慌张的突然出现。
而那个男人,则一袭玄衣,身量颀长,五官硬朗,一双眼睛漆黑而深邃,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心。
他仗剑而立,看向沈诺的表情,如同一只小小的蝼蚁一般,渺小,懦弱,甚至不值得他提起兴趣。
他不是剑修,却总是喜欢将自己伪装成一名剑修。这个毛病,从沈诺认识他的时候就有了。
就像此刻,他亦是将自己当成剑修,一剑抵在沈诺的喉咙上,声音冰冷的道:“你是谁?”
沈诺冷静了片刻,将手里的扇坠举了起来——这个扇坠和他送给沫儿的扇坠上所刻的传送阵法是成套的,手执两个扇坠的人,可以轻易地将自己传送到另一个人的身边。
当然,这两人的距离不能过远。二长老手中的万里传送符能将沈七和沈迟传送至万里之外,而沈诺的传送阵法,则只能在两个扇坠距离千里之内的时候,方才有用。
而沈诺之所以敢将这个扇坠送给沫儿,甚至让沫儿送给其夫婿,无非是因为,沫儿也好,沫儿的夫婿也好,都只是凡人。千里之路对练气期的修士来说都不好走,对凡人来说,就更加难走。沈诺相信,至少三月之内,还在新婚期的沫儿夫婿,是不会离开沈家过远的。
而此刻现在沈诺没有传送到沫儿夫妻身旁,却传送到了这个人身边,很显然的,是这个人强行将那个传送用的扇坠“抢”过来了。
他见了这扇坠,果然收起了剑,不客气的将沈诺手中的扇坠抢了过去,然后又取出他先前得到的那个扇坠,开始盘腿坐下,研究起了两个扇坠上的传送阵法。
沈诺心知此人对阵法的痴迷,见状也不奇怪。他迟疑了一下,抬步试着离开,那人蓦地抬头,目光直直的盯着他。
沈诺只好停下来,第一次开口道:“晚辈与故友相约,就不打扰前辈了。”
少年声音清冽,如泉水叮咚,清澈而暖人心扉。
那人只觉这个声音好听极了,比他曾经在幻境中听到过的声音都温暖。
一炷香之后,见那个少年还保持着作揖的姿态,他才缓缓道:“墨君琰。”
少年一愣,一双勾魂夺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向他:“什么?”
墨君琰心头一跳,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墨君琰,我的名字。”
莫名的,他很希望这个好听的声音能唤出他的名字。
沈诺如今和墨君琰没有任何关系,因此只恭敬地道:“墨前辈,晚辈不想失约,不知……”
墨君琰掩住心中的失望,直接打断了他:“你修炼了夫侍功法?”他见到这个少年的第一眼,就看穿了少年修炼的功法有异。再想到少年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些微的媚态,很轻易就猜出来少年所修炼的,是所谓的夫侍功法。
只是他以为少年修炼的是采.补他人所用的功法,并未料到其他。
沈诺只能沉默以对。他不知道墨君琰猜到了多少。如果说那个扇坠,是墨君琰从沫儿夫妻手中拿到的,那么沫儿夫妻有没有供出他这个沈家九少爷?墨君琰又是否会捉住他这个沈家活口,逼问沈家重宝或者是长生丹的下落?
这都是他所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
墨君琰冷哼一声:“你是火木灵根,原本前途远大。如今却贪图捷径,修炼夫侍功法,企图以小道逆天修行,岂不可笑?若你不下定决心,废除修为,重修功法,那么长生之路,定然与你无缘!”
看在沈诺主动贡献出的扇坠的面子上,墨君琰难得多说了几句,一因一果,他显然是认为自己了结了这个因果,起身便走。
至于那个少年如何,是肯自废修为,还是要一错到底,那就不是他所挂心的了。
墨君琰走后,沈诺才发现他后背已经满是冷汗了。
他定了定神。
废除修为的事情,他其实早就想过了。就如墨君琰所说,夫侍宝鉴不过是小道,上不得台面。而且,夫侍宝鉴若是修炼有成,他或许他的床技真的会厉害的让男子流连忘返,可是相对的,他这辈子都只能作为采补对象,再也不能从与他双修的人那里,得到半点的回馈了。
前世时墨君琰也曾提出要他废除修为,重新选择一部功法修炼,可沈诺没有听从。他那时已经是三度冲击筑基都未成功了。沈诺害怕自己如果废除修为重修,连那时的练气期鼎峰都修炼不回来了。
沈诺深吸了一口气。
不管前世如何,如今他才只有十八岁,而且已然服用了长生丹。他有了足足六百年的寿元,就是废了修为重修,又有什么可怕的?
他想通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