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候一通脾气发完,见长子认错态度还算良好,不由放软了语气道:“她现今怀着身孕,这些年又被你捧在手心宠着,你母亲更是不曾指责半句,因而你要多加点拨。她虽是杜氏之女,亦是你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身为丈夫,不可一味宠溺、顺从,否则夫纲何振?”
莫熙宁心里因锦衣候的话泛起一阵阵的寒义,连带着语气里都带着一腔怒意:“父亲说的是,儿子回去后便禁了她的足,让她在饮霜阁好好反思自己的错处!”似乎真的被杜葭惹恼了极致,不教训她一顿誓不罢休。
“哎哎哎!”锦衣候面上露出一丝急色,“她有错处,你好声好气地指出来让她日后注意不再犯便是,何苦一来就禁足,若是传回杜府,岂不惹杜尚书大发雷霆?”
杜葭怎么说也是杜府的嫡出小姐,若是让杜家人知道莫熙宁把他们怀着身孕的宝贝闺女儿禁足了,以杜府的权势,指不定如何给锦衣候府脸色看呢。
莫熙宁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他这父亲大人果然打的好算盘,既想让儿媳妇受顿教训,还不能得罪了杜家人,至于如何把握好这个度,那是他这个做儿子的需要考虑的问题,他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便行。
“父亲言之有理,儿子谨遵教诲。”
锦衣候见他似乎有些不上道,靠回椅背上,屈起手指在桌上缓慢地敲了敲,随后道:“她嫁过来这些年一直知书达理,循规蹈矩,如今忽然做出此等事来,定是受了身边人的挑拨,你看看她身边是不是混了嘴碎的人,拿出来罚一顿便可。媳妇不好,要自己慢慢教,切不可急功近利。”
又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才放莫熙宁回去。
莫熙宁刚从官署出来,锦衣候身边的小厮立即上前道侯爷让他即刻回府,因不知出了何事,便未让原子去回春堂找莫大夫过府给白苍瞧病。
莫熙宁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小厮催出着去见锦衣候,被侯爷大人前后念叨了近一个时辰,出来书房,外面的天色早暗了下去,回到饮霜阁,丫头婆子不知去了何处,竟未瞧见一个下人,只看到正屋里点着一盏灯,卧房则是漆黑一片。
原子跟在莫熙宁后面,见状不由摸了摸鼻子,在心里替自家主子哀叹一声,果然齐人之福好不享,这是吃闭门羹了?
“爷,小的去厨房寻些吃的过来?”他在外面候着都已饥肠辘辘了,何况莫熙宁在书房里承受了侯爷一个多时辰的疾风骤雨。
莫熙宁摆了摆手,径自往卧房而去。
原子眼珠子滴溜一转,猫手猫脚地推门进了正屋,见绿意在一旁站着,身旁还放着一个食盒,眉眼带笑,凑过去,舔着脸道:“我就说奶奶不会不管爷,就这样睡了!”
绿意“哼”了一身,转过身不理他。
“哎!我可没得罪大奶奶,更没得罪你,你可别给我脸色看!”原子从身后绕过去,跑到绿意跟前,盯着她眼睛道。
绿意忍不住啐他一口,“我现下烦着呢,没心思和你调笑!”
原子惊地瞪大眼珠子,“是谁招你惹你了?”主子的事,可还轮不到一个丫头跟着生闷气。
绿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委屈万分地道:“奶奶回来后,便坐在榻上唉声叹气,还说若是三日后白姨娘仍没想通,执意不放柳梢嫁人,她只得将我嫁给福管事了。”
原子眉头立刻打了两个死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就没劝劝奶奶?”心里却在哀嚎,这怀了孕的女人果真又笨又蠢,绝不能随意招惹!真不知她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主意是人能想出来的吗?
若三日后,白苍态度坚决,誓不放柳梢嫁人,杜葭转而将绿意嫁给福管事,此事一旦流传出去,只怕整个上京城都要看锦衣候府的笑话。
一个身怀有孕,出生名门的正妻还斗不过个身份低贱的小妾,莫熙宁这是想要宠妾灭妻么?
一想到“宠妾灭妻”四字,原子便忍不住脊背发凉,而后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大奶奶果然好手段!
锦衣候府是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流言传出去的,如此一来,白苍一个小小的姨娘又做得了什么主?柳梢是不想嫁也得嫁了。
“那个我刚回来,还没用晚膳呢,先去寻些东西吃去。”原子“嘿嘿”一笑,弯着腰,猫手猫脚地往外溜。
“哎!”绿意忍不住叫了他一声,见他一下溜地没了影,不由咬唇。
他竟对自己嫁给福来一事毫无反应?难道他对自己并没那个意思?
绿意愤愤地踢了下脚下的地板,心里打定主意,下次定要瞅准机会问问他,是不是跟着大爷在外面见多识广,瞧遍各色胭脂水粉,看不上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了。
原子心里门清着呢,将他从她身边推离的,正是她自己。
卧房的门没有闩,莫熙宁轻轻推开,红绡在里间听到动静,急忙划亮火折子,点燃一盏小灯,从内室走出来,对莫熙宁屈膝行礼后,压低声音道:“奶奶刚睡下不久,已吩咐绿意在正屋替爷备好饭菜。”
“你退下吧。”莫熙宁亦低声道。
红绡轻轻阖上屋门。
莫熙宁走进内室,往床榻而去,在模糊的灯光下,果见床上一个人影,面向里侧躺下。
杜葭已将近五个月的身子,这个睡姿并不舒服,且会压到肚子里的孩子。
莫熙宁走到床沿,弯下腰,想要将她的身子掰正,却见她失神地睁大双眼,不知在想什么。
手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