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文昭抬眸看他了一眼,四目相对,多少暗潮片刻涌起又片刻潜藏。
“小草。”山主不悦地喊回温故的注意力,“你跟我来。”
盛文昭识趣地转身离开。
温故注意到他手里抓着一个似摇蛊的东西。
“小草!”山主注意到含羞草成灵之后,就经常心不在焉,不再像以前那么在意自己。终究是……被自己伤了心吗?他叹了口气,主动伸手牵起温故的手。
温故挣扎了一下,却被握得更紧。
幸好仲世煌不在……
为什么不在呢?
温故不是滋味地叹了口气,恨不得插翅飞出这片山谷。
“我以后会对你好。”山主牵住他的手,慢悠悠地往下走。
芍药在他身后焦急地喊了一声,被冷冷地回了一句:“碎魂洞,一个月。”
这一切温故都没察觉。他心里正想着找个时候试试自己现在有多少本事。经此一事,他终于明白为何修道者飞升之前修体,飞升之后修魂。飞升后,修道者修成仙体,是不会被打坏的,就算坏了,放进仙潭里修一修,就能用了。唯有魂魄是弱点。若是魂魄修好了,在防御上几乎无敌。想来那几个在末世中牺牲的仙人都是魂飞魄散的结局。
所以,温故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只担心能不能带着三魂七魄离开这里。
山主带他来到山脚下的一座木屋。木屋前一片空旷,光有土,没有植物。山主温柔地问道:“你以后不用偷偷住在这里了,以后归你好不好?”
温故:“……”明明是荒郊野外,风餐露宿的待遇,为何说起来如同奖励?他开始好奇“自己”之前过得究竟是何种生活。
山主道:“不过今晚你陪我住屋子里好不好?”
温故脑海猛然闪过自己与仲世煌在屋子里三天三夜昏天黑地的经历,下意识地退后半步,随即发现自己的手被握在对方手里,立刻缩了回来。
山主望向他的目光骤然幽深,许久才道:“你喜欢在外面就外面,若是不习惯再来里面找我。”
温故这才点了点头。
山主缓缓进屋,门虚掩,留了条缝,牵连屋里屋外。
温故席地而坐,顺手对着泥土施了个小法术,泥土顺着他的手势飞起,又慢慢地落下。可见,他的法力尚在,只是没有仙体,变得有些虚弱。他对妖修不太了解,不知山主修为有多高深,但听碎魂洞、聚魂果之类的名称就知道,对方对付魂魄很拿手,更是不敢贸贸然行动,只好凝神听着屋里的动静,确定呼吸平和之后,悄然起身,朝碎魂洞的方向走去。
芍药有一句话让他很在意。他说,每月十五,碎魂洞会不稳定,说不定有外面的魂魄飞进来,说不定把里面的魂魄送出去,也说不定将洞里的魂魄撕扯得粉碎。
听他的语气,“自己”之所以令山主刮目相看,就是十五那一日,山主在碎魂洞遭遇危险,不顾安危地救了他,然后陷入昏迷。若是他没有记错,仲世煌渡劫的那一日正好是……十五。
将这些线索联系起来,他是否可以推测:自己的魂魄被弹出荒岛,因为魂修功法的原因,受到漂流在外的一魂一魄的吸引,被引进了碎魂洞,进入含羞草的身体。因为魂魄融合需要一段时间,所以陷入昏迷,直到今日才清醒。若是如此,那含羞草之前的身份也可顺势猜出,十之□□就是他失踪的一魂一魄。
可惜那一魂一魄并没有留下记忆,不然倒可以知道这是哪里,发生过什么事。
他上山的脚步突然停住,冷声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一见?”
盛文昭大大方方地走出来:“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这里。”
“……”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温故没有解释:“吕恒呢?”
盛文昭神色变得有些诡异,“关你什么事?”
“他是我的朋友。”
“只是朋友。”
“肝胆相照的朋友。”
盛文昭道:“他欠我的血债,你能还吗?”
温故被问住。其实他也很想不透,像吕恒这样温和的人,怎么会想不开到去婚宴杀人,就算他爱盛文昭入骨吧,也不像会做下如此丧心病狂之事的人。可是这件事他没有否认,想来是真的。
盛文昭道:“你既然还不了,就少插手。”
“我有事想问。”温故看出他没有和自己动手的意图,稍稍松了口气,“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盛文昭奇怪地看着他,然后笑了:“你和吕恒真是朋友情深,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跟着来。”
顶着“朋友情深”大帽子的温故十分心虚。
盛文昭道:“这里是归魂境,对神仙来说,是魂修的好地方。要不是我,你十辈子也找不到这里。你这次是占了大便宜。”
温故道:“你打算何时离开?”
“你想离开?”
温故道:“其实,我是误打误撞进来的。”
盛文昭看着他,似乎在观察他话的可信度,过了会儿,眉宇间的戾气稍褪了几分:“你要离开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们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通常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就等于在说,让我告诉你可以,但是有条件。
温故很上道:“你说条件吧。”
“第一,不许你再纠缠吕恒。”
温故道:“我没有纠缠他,我与他倾心相交。”
盛文昭道:“不许再见他。”
温故直接格三个字:“做不到。”
盛文昭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