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说罢便出去了,一会儿又送了一盅杏仁茶并四样甜咸点心来。甄真饥肠辘辘,嗅到杏仁茶一股子甜香,忍不住肚里直叫。只是满怀心事,有好点心也吃不下去,拉着那小丫鬟想套几句话,小丫鬟却不与她说了,只说在耳房里烧水好替她冲茶,若有事只管喊一声曙红便是,便退了出去。
甄真看曙红不肯与她说话,心里越发愁了。看来将牙白抛了出去,固然取信与顾嫣然,却也叫平南侯府的下人更谨慎了。若是这般,自己只能在这乐轩里困着,过几日再被往外一送,当真是什么法子也想不出来。她摸着手腕上的空心银镯,心想实在不成也只能用这药了。只是这药是齐王妃给备下的,齐王妃城府既深,人又阴狠,这药吃了别再落下什么病才好。真是左右为难,连那点心吃在嘴里都没了味道。
正院这会儿却热闹着。
因突然有地动一事,秋闱发榜都延后了好些日子。好在只是秋闱,并不是春闱那般各地学子都聚于京城。饶是如此,也叫直隶一带的学子们望眼欲穿。顾嫣然因这些日子心思在别的事上,竟忘记了秋闱今日发榜,还是孟瑾惦记着孟珩,叫人去瞧,回来报了才知道,孟珩中在第一名,得了个解元!
孟家虽料定孟珩必定中的,却也没想到就中在第一名,自是阖家欢喜。孟节是不爱炫耀的人,自家并没怎么大肆庆贺,但几家要好的亲友处却都派了人去送信。平南侯府自是少不了,潞国公府处也要去送个信,一则让亲家也欢喜,二则既高中了,也该操持起亲事来了。
顾嫣然这头回府,那头孟家来报喜的婆子已经到了。这一听自然是大喜,先赏了那婆子十两银子,又叫人快取鞭炮并贺礼去孟家门口燃放。
元哥儿睡醒了,见有一串红通通的东西,觉得新鲜便不放手了。顾嫣然没法子,只得取了几枚小鞭儿,叫丫头们放给他看,甄真听见的声音就是这放鞭的声音。
那婆子只跑这一趟就得了十两银子的赏钱,心里高兴,暗想表姑奶奶实在是大方人,便又多说几句道:“已经派人去潞国公府报信,说不准赶着年前少奶奶就进门了呢。”
顾嫣然听了更高兴,向丹青笑道:“你把那新做的如意糕叫人给陈姑娘送一碟去,也恭喜恭喜她。”
丹青忍不住笑:“夫人这倒打趣起未来的表少奶奶来。莫看这会儿人还没进门了,等进了门告夫人一状,万一表少爷心疼了,将来怪起夫人来可怎么好?”
一屋子人都笑成一团,周鸿正打外头进来,奇道:“这都笑什么?莫非知道表兄高中的喜讯了?我这快马加鞭的回来报喜,到底还是落后了。”
这么一说,大家愈发高兴。顾嫣然又说了些闲话,才打发了那婆子回去道:“舅舅想必不会大肆庆祝,我也不说别的,明日带着元哥儿去给表兄道个喜。这贺礼是早就备下的,说起来表兄是中了解元,这礼还轻了呢,舅舅若是不收,我可不依。”
婆子晓得这位表姑奶奶与别人不同,原是林氏视如亲女的,孟节便是不肯收别家的礼,也不会不收她的,纵然是贵重了些,想也无妨。当下连忙答应,又给周鸿行了礼,才回去了。侄架到腿上,边颠着他玩儿边道:“表兄实在是好才学,出手就取了个解元回来。”
顾嫣然悄声问他:“二房那里怎样?”
周瀚自从二房丢了爵位,倒发奋读书了。周润出嫁之后,他索性搬去了学院里住着,听说是日夜苦读,顾嫣然也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了。
“也中了。”周鸿点点头,“名次倒不高,中在中后,但也是中了。”
说起来勋贵人家的子弟,肯这样读书考功名的实在不多,周瀚从前虽然会读书,不过是要个名声罢了,将来有个爵位在身上,出去应酬诗书字画也过得去,便是才子了。如今他爵位是没了,竟肯下了苦功,名次虽然中得不高,在勋贵人家当中也算是出色的了。本朝对勋贵也有些个优待,周瀚这次中了,皇帝也会多看几眼,将来勋贵子弟考较起来,周瀚只要通过,皇帝也会给他个差事当当。如周鸿这般手握兵权是不能,但仔细做来,养活妻儿却是无忧的。
“那我们还得备下贺礼?”顾嫣然心里实在是不舒服。对周瀚,她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感,可沈青芸和周润算计她已非一次,如今更是往死里算计,到底他们是一家子,要去向周瀚道贺,她也不大情愿。
“走份礼也就是了,你不爱去就不必出面,叫齐妈妈送去便是,我们去舅舅家道喜要紧。”周鸿摸摸她的头发,惹得元哥儿也跟着学。
说到孟珩,顾嫣然就喜笑颜开了:“你说的是。咱们不缺银子,厚厚备一份礼,也叫人挑不出你的错处来。我们只管去舅舅家讨酒喝。”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来,何况周励还是周鸿的生父,这份礼若是送轻了,外头人不知沈青芸的算计,只会说周鸿凉薄。顾嫣然可不愿意让周鸿背这黑锅。何况如今二房情形不是从前,长房厚厚送礼,只怕沈青芸还要以为是顾嫣然炫耀家产,心里想必是不痛快的。能给沈青芸添点不痛快,顾嫣然就痛快了。
周鸿听她这样说,忍不住笑了一回,颠着儿子道:“你说的只怕是真的。明儿叫齐妈妈好生看看她的脸色。”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