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有些低哑,眼眸幽深,沉沉的墨色里一片死寂,又隐隐带着些期盼,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

宁轻胃收缩着拧了下,有些难受,却还是迟疑着摇了摇头,她记不起当天的事了。

“她就一句遗言也没交代过?”

“我……不太记得那天的事了,你能不能别再问了?”宁轻捏着眉心,皱着眉头,头有些疼,潜意识去抗拒那天的血腥。

秦止眼眸一凝,冷不丁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扯得她整个身体都往他靠近了几步。

“你失忆了?”他问,嗓音低沉,隐约有一丝急迫。

宁轻没听明白,有些奇怪地望他:“没有啊,我没失忆。我就是不太愿意去回想那天的事而已。你怎么了?”

秦止紧抿着唇,没应,黑眸就这么紧紧地盯着她,手掌依然紧扣着她的手腕没放。

宁轻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先将视线转开了,不自在地转动着手腕:“秦董?”

秦止抿了抿唇,松开了手。

“抱歉。”低声扔下一句,电梯门一开,秦止先走了。

他回到家时朵朵已经放学,正侧躺着趴在沙发上看电视,小脸蛋被压得肉嘟嘟的,两条小腿也跟着一晃一晃的,看着似乎不太开心。

秦止走过去,将她从沙发抱起压着她坐正:“小孩子不能躺着看电视。”

朵朵嘟着嘴“哦”地应了声,小脑袋又歪歪地躺在了秦止大腿上。

秦止隐约察觉出她的不开心,嗓音不觉柔软了下来:“朵朵怎么了?”

朵朵长长地叹了口气,撅着小嘴仰起脸望他:“老师说元旦要表演节目,还会邀请爸爸妈妈来看我们的表演,可是我妈妈到时还没回来怎么办。”

秦止敛下眼眸,轻揉着她的头没说话。

秦晓琪从厨房出来,叹了口气:“你老这样回避她这个问题也不是办法。”

秦止抬头看她:“我总不能再去把宁沁的骨灰刨回来。”

秦晓琪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秦止这么干过,那是他知道宁沁的事后唯一的一次失控,不顾淅淅沥沥扑打在身上的雨滴,就这么蹲在宁沁的坟前,疯了般去抠挖着墓碑上的新土,挖得十指鲜血淋淋。

“人活着总要向前看。”秦晓琪叹着气,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秦止没说话,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仰着头盯着天花板,有些失神。

秦晓琪又是忍不住一声叹气:“宁沁都走了四年多了,你也该走出来了。朵朵毕竟年纪还小,总还是需要个母亲照顾着的。”

秦止神色未动:“我不想让别的女人取代她的位置。”

“真不知道你这样是爱朵朵还是害了她。当初刚把她带回来的时候我就说别和她提宁沁的事,你非得给她照片,天天和她说她的事,你看看她现在,就整天惦记着她的的母亲了。”

“她有权利知道。”

秦晓琪不敢苟同:“你可以等她长大了懂事了再告诉她,你这样会影响到朵朵的。”

“那个时候她已经对自己的母亲没有感情了。”秦止终于侧头望她,“妈,她是宁沁十月怀胎才生下的孩子。如果连朵朵也不在乎她了,还有谁去在乎她?”

“可是她已经不在了。朵朵还有几十年要活。”秦晓琪有些动怒,“秦止,你就不能好好为你的女儿考虑考虑?难道你就要让她抱着宁沁的照片惦记一辈子?”

秦止抿着唇,没应。

秦晓琪看他那样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劝他趁着朵朵还不懂事,给她找个母亲。

这个问题秦晓琪已经唠叨了将近一年,当初她是极不赞成秦止把宁沁的事告诉的朵朵的,只是他要说她也拦不了,如今朵朵天天惦记着宁沁能回来,秦止也任由着她惦记不去纠正,她在一边看着着急,看秦止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希望他能趁着朵朵还不懂事给她找个母亲,就怕朵朵长大了,宁沁在她心里更加根深蒂固,再也不肯接受后妈这种角色。她一个当母亲的,还是希望自己儿子和孙女有个完整的家。

秦止这次没打断她,只是望向朵朵,问她:“朵朵想要个妈妈吗?”

朵朵一直在认真地听两人说话,没太听得明白,但妈妈两个字听明白了,很开心地点着头。

秦止望向秦晓琪:“妈,你安排吧。朵朵喜欢就行。”

秦晓琪又忍不住皱了眉:“你呢?就不管自己的心意了?”

“我还能有什么心意,合则来不合则散,关键是她会不会把朵朵视如己出,朵朵喜不喜欢她。”

秦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来了,秦晓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很快让人张罗着给秦止安排了一门相亲。

相亲安排在了周六下午,b市最豪华的帝锦饭店。

秦晓琪和秦止说起这个事时他没发表什么意见,周六去见面时秦止把朵朵一块带了过去。

秦晓琪不太赞成,毕竟男女方第一次见面,这么带着个女儿过去总不太妥当。

“朵朵不去,我怎么知道她喜不喜欢。”秦止一句话堵得秦晓琪没了话说。

朵朵听说要去见新妈妈很开心,还特地让秦止给她穿上了粉色的小公主裙,在等的过程中就不时问秦止妈妈什么时候来。

秦止突然发现他理解中的“一个妈妈”和朵朵理解中的“妈妈”可能存在偏差。

果然,当对面的座位被姗姗来迟的年轻女孩坐下时,朵朵先是愣了愣,然后很纠结着开口提醒:“阿姨,您坐错地方了。那是我妈妈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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