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婆子见众人不接话,又讪笑了两声,“昨儿午后,卫婆子赶早去了钱塘,要先一步给表小姐打扫闺阁。表小姐,你在京城原是身体好的,一到蔡府就病倒了,原是老太太和二太太克住你,大太太和大奶奶没了法子这才将你送回钱塘去。在这蔡家,最疼你的便是大太太、大奶奶和大爷了。”
仿佛真怕云罗因此怨恨上蔡家人。
而她,又怎会怪他们。
他们对她来说,从来都是不相干的外人,少些交织,少些纠缠,她也喜欢过得更为单纯些。
云罗勾唇一笑,因笑得灿烂了一些,牵到胸口刺痛,立时收敛了几分,只露出淡淡的笑容,“他们疼我,我自是知道的。”
柳奶娘冷声道:“小姐累了,得歇会儿。”她又对绣桃道:“去炉子上盯着,小姐一会儿要吃药。”
船舱一角的窗下,杏子小小的人儿正蹲在一只银炭炉子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黑色药罐。
柳奶娘对蔡家人的说辞生了疑,心里暗猜:定是这个缘故让蔡大/奶奶生了要赶云罗走的意思。
云罗挪移了一下,想要坐起身,柳奶娘将她扶坐在床头上,许是船大的缘故,比陆路的马车更让人舒服。道:“蔡大爷张罗这艘商船不易,我这儿也是念着他待我的一片疼爱之情。”
绣婆子生怕惹得云罗不高兴,立时笑道:“为了雇这船,大爷可出了高价。”
蔡大太太叮嘱,早前蔡家写了三封信给蔡氏,要她在萧众望面前帮忙说话,想让萧众望动动京城的关系帮蔡大爷在江南谋个实缺,这样一来既能继续为官,又能照顾上**病榻上的蔡大老爷。
蔡氏在萧众望面前提过两回,萧众望只说“你打点内宅便好,这些事你休要多管。”颇不愿搭理蔡家的事。
绣婆子笑道:“大爷租这一回,光船资就得一百多两银子呢。”
柳奶娘想着蔡氏备的礼物,那可是几千两银子的东西,蔡家不过是花一百多两银子就要把云罗给送走,心头越发不舒服,冷声冷脸地道:“绣婆子,小姐要歇下了,我得去厨房给小姐做吃食。”
自从昨儿到现在,云罗和绣桃倒没说什么,反是柳奶娘在一边摆脸色,背里咬舌根,连带着萧府回江南的几个下人、小厮也多有微词,个个都因年节期间送走云罗的事而不喜。
绣婆子道:“柳奶娘只管忙去,我来服侍表小姐。”
柳奶娘欠身道:“小姐,奴婢去厨房了,绣桃和杏子在外头熬药,有事你吩咐一声。”
云罗应声。
绣婆子立在床前,笑盈盈地看着云罗:“听下人们说,大将军最疼二小姐?”
云罗并没接话。
绣婆子道:“大爷到底是二小姐的亲娘舅,大爷赋闲在家几年了。上回大将军在皇上面前帮一位江南同乡说了话,没两日那人就连升两级,从户部笔帖式升为户部主事。大爷再这样闲下去,好好的官老爷只怕就要废了,大老爷的病一直不见好,也有一半是因为大爷的事被急出来的……”
这是绣婆子要她帮忙在萧众望面前说合,云罗轻声道:“腊月二十七我才写信回京城。”
绣婆子笑道:“这不碍事,等二小姐的身子好些,再与大将军写封信。到底是亲戚,可不比帮同乡更好的么。”
萧众望在京城的事,蔡家人知道得一清二楚,恐怕与蔡二爷有极大的关系。
云罗道:“我是个孩子,父亲未必听我的。”
绣婆子“哎哟”一声,笑容可掬,“二小姐在大将军跟前说的话,可不比萧大太太还管用的么。”
云罗一脸错愕,“你这话从哪儿来的?”
蔡二爷原是翰林院修撰,常去卫国大将军府走动,但萧众望却从未帮衬过说一次话。端午佳节时,蔡二爷夫妇来萧府送节,萧众望夫妇陪他们一家吃了饭。
用午饭时,蔡二奶奶笑着要云罗唱歌,云罗欢喜地蹦跳了一阵,云罗便撒娇似地说了句“爹爹,听二舅母说,二舅舅都做五年的翰林院编修了,爹爹帮帮他好不好?”萧众望正在兴头时,当即应答了一声“好!回头爹爹帮帮忙。”半月后,蔡二爷升任为翰林院修撰。
这件事,蔡二爷也写在了给蔡大老爷的家书中。虽只升了一级,官高一级压死人,以前欺负他的,现在与蔡二爷平级。蔡二爷因着妹婿是卫国大将军、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在翰林院众人多少也给几分薄面。
云罗听罢绣婆子说的,嘴巴张得更大了,“那些话是我外婆让你说的么?”
绣婆子用眼睃着一边的绣杌。
云罗会意道:“你且坐下。”
绣婆子欠身谢过,道:“大太太没提,原是我这做奴婢的多几句嘴。大将军最是个有情有义的,多有帮衬同乡高一鸣。能助同乡,可不更应帮扶一下蔡家的大爷、二爷么。”
高一鸣是在户部任职的官员,他是萧众敬的同窗好友,是打小就相熟的,高府亦在钱塘城南街上,离萧家祖宅不远。高一鸣为了得萧众望帮衬,将嫡长女许给萧二老爷的嫡长子元甲。因着两家是亲戚,萧众敬又求了萧众望帮忙,萧众望便帮着说了几句好话,只这一扶,就让高一鸣连升两级。
绣婆子见云罗不语,继续道:“这些年大房的日子也不好过,尤其是大爷没了实职之后,二房的人越发欺着大房,二太太仗着自己是宁国公的嫡次女,眼中多不敬大太太。你是大太太的亲外孙女,更应帮衬一把。蔡家风光